从教坊司走出。
朱由检与公主汇合,看到她平安无事后,这才长呼了口气。
彻底放下心来。
“阿哥……”
“刚才那个姐姐……她怎么了……”
朱淑娥眨着眼,一脸天真:“浑身都是血,好可怕。”
朱由检摸了摸她:“没事,不怕。”
“我会保护你的。”
说罢,他朝身边三人下令:“带公主回宫,我随后回去。”
三人对视了一眼,眼神流露出一丝异样:“那殿下这边……”
朱由检淡淡开口:“放心。”
“我不会有事的。”
说罢,他便消失在街道尽头。
与此同时。
坊市,仓库。
幽暗的火光驱散了黑暗,通红的火光照亮了仓库一角,也映照出周师的面庞。
狰狞而粗犷。
“你不是很厉害么?”
“怎么,现在不得意了?”
周师目光死死盯着那张中年脸颊,怒意滔天般从心中迸发。
仿佛下一刻,便要将他生吞活剥。
“说说吧!”
“我母亲被你藏在哪了?”
他说着取出一枚银针,尖头闪烁着寒光。
“嗖——”
顷刻间,银针刺透皮肤,深入骨髓,被绑的李阙猛然被剧痛惊醒。
无丝毫睡意。
惨叫了几声,语气便有些哽咽:“我说……我说。”
“她在城东的酒铺里。”
说完,李阙打量着眼前人,不敢有丝毫懈怠,嘴里不停着求饶:
“放了我,周师。”
“你可知道,私下动刑,该当什么罪责?”
然而,周师面色冷淡。
如今,知道了母亲的去处,李阙便没有了用处,更何况这些年来……
自己一直忘记不了,三年前那场雨夜……
他的见死不救……
“簌——”
一声清脆的拔刀声,那是长刀划过刀鞘的声音。
周师脸色冷漠:“李阙……”
“三年前,你可想过如今日一般。”
话音刚落,长刀划过血肉,肌肤之下寸寸白骨暴露在空气中。
“啊——”
又是一道惨叫声。
“你说的没错,我是没有私下用刑的权利,但是……”
“我在这里把你杀了,又有谁人知道?”
周师冷静分析,说着说着,脸上便露出邪魅微笑:
“三年前,你为什么不救他?”
一道厉声发问。
继而,举剑,挥剑,手剑。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沓,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滚落在地。
红的白的洒落一地。
场面,格外的瘆人,让人不由颤栗。
可,眼前。
周师像是发了疯的狮子,目光凶狠注视着,那具早已无任何生机的尸体。
像是大仇得报,又像是怒火发泄。
许久。
他才逐渐恢复冷静,用手中的火炬,点燃了尸体。
眨眼间,燃起熊熊烈火。
火焰如同一只饥饿的豺狼,转瞬便吞没了那具残尸。
只留下一地漆黑。
周师最后看了眼那黑色粉末,转身关门离去……
另一边。
朱由检来到一处衙门,看了眼正门端立的守卫。
淡淡开口:“叫你们府衙出来。”
“说皇子莅临,找他问事。”
门卫看了眼朱由检,脸色没有丝毫尊重,更多的像是讥讽:
“哪里来的小孩,还想见我们府衙,赶快滚……”
“小孩,我们府衙是你想见就见的?”
朱由检默默听着,这些冷言嘲讽,脸上没有丝毫怒意,而是从腰间摘下那白皙玉佩。
举过头顶,厉声道:“还不快去!”
见状,守卫也觉察到了那枚玉佩,眼神有些惶恐,踉跄着跑去后院。
原因无他。
只因那白皙玉佩,是皇家身份的象征。
眼前的少年,必然是皇宫中人。
没一会,一个上了年纪的大爷,被几个守卫搀扶着迈过门槛。
俯身弯腰,恭敬开口:“恭迎殿下莅临。”
说完,周围的几个守卫也随之附和,再看那少年的脸色都充满了异样。
朱由检重新将玉佩悬挂腰间,迈入大门,来到正殿。
扫视了一圈后,看了眼那老人:“你就是府衙?”
只见,那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两鬓斑白拄着拐棍,一瘸一拐来到朱由检面前。
沉默许久,亲切道:“老夫宋雨眠,还望殿下告知,找老夫有何要事?”
朱由检仔细回想着面前之人,却无任何印象。
“教坊司昏厥的那妇人,你可知其身份?”
宋雨眠笑了笑,侃侃解释:“她啊……”
“不过是一介山野村妇,名叫阿凉,祖籍是杨洲的。”
“大概是……半年前才来到京城的。”
“只是她一人么?”朱由检疑惑。
“也不是。”
宋雨眠轻叹一声,语气有些惋惜:“就在三个月前,她曾与一个名叫孙氏男子结婚。”
“诞下一个女婴,却遭丈夫嫌弃。”
“几天后,娘俩就被他抛弃。”
“而那名孙氏男子,也不知所踪,有人报官后衙门也有寻找。”
“可惜……丝毫没有找到他任何踪迹。”
“根据追查,有人曾在教坊司见过,还亲眼目睹他花钱喝酒……”
老人讲到此处,语气有些停顿。
此刻,朱由检大脑飞速运转,仔细分析着这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冷声开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无奈,宋雨眠继续讲下去:“后面,那名妇人阿凉找到他,想要劝诫他收手。”
“不料,有人暗中作梗。”
“让他画押了租借凭据,整整借了十万两白银。”
“被迫无法还债,后被人活活打死。”
“那名妇人,同样也被卖入教坊司抵债,还有……”
情到此处,宋雨眠没有继续说下去。
也说不下去。
难以启齿。
那是作为一位人,最后的底线。
不过,朱由检顺着思路也知晓了后事,阿凉不堪忍受每天的屈辱。
尤其是进出教坊司,那些的达官显贵。
因此……
选择了逃跑,却早已精疲力尽。
如同待宰的羔羊,默默等待最后的死亡……
如此,一切都清晰起来。
许久。
朱由检望着天边,心中默默感慨:“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任你怎么努力,也无法挪动分毫。”
在古代。
女子本弱,但为母则刚。
没有谁的生命,是可以被人无情践踏,摧残……
“殿下?”
宋雨眠看着发愣的少年,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这种非人的痛苦,决不是他一个府衙能体会的。
他能做的,只是恪守本则。
不插手,不僭越。
朱由检走出正殿,望远处的一抹昏韵,语气悄然而平淡:
“告诉我,那躲在背后的人……”
“究竟是谁!”
注1:衙门,本作牙门,又称官衙,古代对官署的称呼,内有地方官员负责审理案件。
注2:府衙,为古代衙门管事的。
注3:杨洲,为一洲城郡,设有府衙,官衙,百姓大多皆为杨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