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的露水在草叶上凝成铜钱大的光斑,吴用捏着磁石卦盘的手指忽然收紧。
正在擦拭铁胎弓的宋江抬头时,正看见军师眼尾细纹里渗出的精光——那是猎户发现陷阱缺口时特有的神色。
“昨夜星坠东南,护城河底磁粉异动,恰逢秦明生辰。“吴用将卦盘倒扣在沙盘边缘,原本漂浮在护城河模型上的铁砂突然聚成箭头,“守军辰时换防,运粮骡队卯时入城。“
石灵解下缠在腕间的磁石线,那些浸过桐油的丝线在晨光中泛着青芒。
她将磁线穿进铁蒺藜时,听到自己心跳声盖过了林间早蝉的鸣叫——昨日替统帅重束发髻时,他后颈那道箭疮还泛着新肉才有的淡粉色。
“我去。“她抢在公孙胜掐算卦象前开口,淬过磁粉的鸳鸯钺在掌心转出半轮冷月,“磁针认主,五更天埋下的七处阵眼,只有我能催动。“
宋江掌心的虎符烙铁突然发烫,那是磁石阵开始运转的征兆。
他望着少女束腰皮甲上未干的夜露,忽然想起三天前她捧着磁石线追到马厩的情形——彼时她耳尖红得像是要烧起来,却说磁石线能镇住他旧伤复发时的头痛。
城门外传来铜铃声响时,石灵正把最后一袋磁粉塞进粮车夹层。
守城卒子掀开苫布的刹那,她袖中磁针突然剧烈震颤——那是公孙胜在五里外敲响了青铜钟。
二十辆粮车同时发出蜂鸣,惊得骡子扬起前蹄,泼出来的粟米在晨光中竟泛着诡异的青绿色。
“军爷见谅。“石灵捧出浸过磁粉的银锭,指尖轻扣车辕暗格。
原本躁动的骡子突然安静下来,守城卒子揉眼的功夫,车底渗出的磁粉已经顺着砖缝爬向城墙根基。
辰时二刻,第一缕炊烟刚爬上济州城隍庙的飞檐,石灵咬破的指尖正按在城东水井的石栏上。
血珠坠入深井的刹那,埋在水脉中的磁针突然炸开青铜色的光晕。
二十处火头几乎是同时窜起来的,火苗舔舐粮仓的噼啪声里,混着磁石烧裂时特有的尖锐啸叫。
“是七星火!“巡防营的马匹在磁暴中惊惶乱窜,秦明踢翻前来报信的校尉时,头盔上的红缨突然倒竖着指向西门——那里本该是最坚固的瓮城,此刻却传来类似千百只铜钵同时震响的轰鸣。
宋江在瞭望台掷下令旗的瞬间,护城河里突然浮起三尺高的青铜色浪头。
李逵的板斧劈开城门时,飞溅的不是木屑而是细如牛毛的磁针,这些沾了火油的暗器遇风即燃,把冲过来的守军变成了满地打滚的火球。
石灵从粮仓顶棚跃下时,束发的磁石线正巧缠住偷袭者的弩箭。
她反手甩出鸳鸯钺的刹那,忽然听见熟悉的角弓震弦声——三支裹着磁粉的鸣镝擦着她发梢掠过,将追兵钉死在着火的梁柱上。
“蹲下!“
宋江的吼声混在磁暴的轰鸣里依然清晰可辨。
石灵翻滚着躲进石碾背后时,看见统帅左手虎口被弓弦割出的血痕——他方才那三箭,用的是会牵动旧伤的逆风箭手法。
此刻在城楼最高处,秦明的鎏金槊正在磁暴中发出哀鸣。
这位以刚猛著称的守将没注意到,自己的玄铁护心镜已经布满蛛网状的裂纹,更没发现瓮城暗渠里漂浮的磁粉,正悄悄爬向他战靴的铁质马刺。
林冲反手抄住掷来的磁石令旗时,秦明的鎏金槊已挟着风雷之势劈到面门。
玄铁枪杆与鎏金槊相撞的瞬间,林冲突然撤去七分力道——这是三天前宋江在磁石阵中演示的“借力化劲“之术。
枪杆上暗嵌的磁石片嗡嗡震颤,竟将秦明的刚猛劲道尽数导入脚下青砖。
秦明瞳孔骤缩,他分明看见那些碎裂的砖缝里钻出青灰色磁粉,如同活物般缠上自己的铁质战靴。
林冲的枪尖在此时划出诡异弧线,沾着磁粉的枪锋擦过瓮城石壁,竟牵引着散落各处的铁蒺藜腾空而起!
“将军可知磁暴天象?“林冲旋身避开横扫的鎏金槊,枪杆重重顿地。
数百枚铁蒺藜在磁力牵引下结成蛛网,将秦明困在直径三丈的磁暴圈中。
这是宋江根据电磁原理改良的“天罗阵“,此刻在晨光中闪烁着青铜色电弧。
城门口突然炸开的声浪与李逵的咆哮形成共振:“铁牛来也!“这个黑旋风竟是倒拖着两架燃烧的粮车撞进瓮城,板斧劈砍时带起的磁粉在空气中划出流火轨迹。
守军的长矛阵刚结成,就被飞旋的斧刃绞成漫天铁屑——那些掺了磁粉的铸铁遇到李逵的蛮力,竟脆如枯枝。
“痛快!
痛快!“李逵踩着满地扭曲的枪头狂笑,突然将双斧交叉在胸前。
这个宋江教他的“电磁共振“起手势,让斧面上吸附的数百铁片同时高频震颤。
当板斧劈落的刹那,整条瓮城甬道的地砖竟如波浪般翻涌,将三十重甲兵掀飞丈余。
城隍庙飞檐上,公孙胜的道袍在磁暴中猎猎作响。
他对面悬空而立的灰袍术士正在结印,十二道符咒组成的“天罡锁“却迟迟落不下来——那些朱砂符纸甫一靠近,就被公孙胜袖中飘出的磁粉蚀成灰烬。
“道友可知万物皆有磁极?“公孙胜剑指抹过桃木剑,剑身上用磁粉绘制的《伏魔箓》突然青光大盛。
这是融合了现代磁场理论的改良道术,当木剑刺入青铜钟的瞬间,整座城隍庙的瓦当都发出尖锐共鸣。
灰袍术士的护体金光应声而碎,露出腰间那块正在疯狂跳动的司南佩——那正是被强磁场干扰的明证。
巷战最激烈的东市口,燕青捏碎了第三枚铜钱。
他藏身的酒肆二楼,窗棂上插着的磁针正在剧烈摆动——这是用来监测战场磁力变化的装置。
当看到李逵用板斧引发地裂时,他终于忍不住在窗框上刻下第七道斧痕。
每道痕迹深浅角度完全一致,正是用磁针计算出的最佳突袭路线。
“原来破阵可以不用蛮力...“燕青的判官笔无意识地在桌面游走,墨迹自动聚成梁山阵型图。
当他惊觉自己竟推演出三套破城方案时,酒壶里的磁粉突然聚成箭头,直指西街正在崩塌的粮仓——那里有他私藏的军械图。
磁暴最剧烈的午时三刻,秦明的护心镜终于炸成碎片。
林冲的枪尖停在他喉头三寸,磁粉在两人之间结成不断旋转的太极图。“将军的刚猛遇上磁极变化,便如猛虎陷流沙。“这话是宋江昨夜亲自教他的,此刻配上瓮城四处崩裂的磁石矿脉,竟让秦明握槊的手第一次颤抖。
燕青在撤离时“不慎“遗落了磁针罗盘。
当这枚带着特殊标记的仪器滚到战场边缘时,正在指挥磁石阵的宋江突然转头望来——他虎符上的烙纹正在发烫,那是遇到强磁源时的特殊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