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溶洞里的青铜器泛着幽光,宋江摩挲着铁牌上凸起的血点,昨夜酒醉时摔碎的陶碗碎片还嵌在石缝里。

晨雾裹着山间松脂气息漫进洞来,他忽然抓起块磁石,在青砖上划出七道深浅不一的沟壑——这原是现代物流分拣的路线图。

“击鼓聚将!“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钟乳石时,二十七个铜铃同时摇响。

李逵扛着双斧撞开藤帘,却见统帅早已立在沙盘前,三十六根缠着不同色绸的竹签插在济州城模型上。

“铁牛带赤旗营截断漕运。“宋江掷出刻着夔牛纹的令箭,李逵刚要咧嘴,瞥见沙盘上标注着三处暗桩的朱砂印记,竟难得规矩地抱拳领命。

吴用捻着须尖的手指突然顿住——那些竹签排布暗合九宫飞星,却又夹杂着某种前所未见的方格阵列。

石灵看着晨光中飘动的绸布,忽然发现每面令旗边缘都缀着细小铜铃。

当林冲接过青旗时,三长两短的铃响竟与昨夜统帅在斧柄敲击的节奏暗合。

她腰间软剑无风自动,剑穗上的磁石正指向沙盘中某个闪烁银粉的方位。

“报——!“浑身湿透的探子撞进中军帐,甲胄上还挂着运河的水草,“济州城头架起十二架神臂弩,南门瓮城藏着三百钩镰手!“帐中烛火忽明忽暗,众人看见统帅嘴角扬起,指尖磁粉在沙盘洒出蜿蜒红线。

林冲的丈八蛇矛突然发出龙吟,枪缨无风自动:“末将请战秦明!“他玄铁重甲下的束带勒出三寸旧伤——那还是汴京殿帅府受的鞭刑。

宋江凝视沙盘上某个正在移动的银斑,突然将酒囊砸向标注着演武场的方位。

济州城外的护城河泛起血沫。

秦明赤铜狮头盔上的红缨剧烈颤动,手中开山斧劈出半月弧光。

林冲的蛇矛却似活物般缠上斧柄,枪尖点出七星连珠,每记碰撞都震落城墙砖缝的百年积灰。

“好个豹子头!“秦明暴喝声中,斧刃突然旋出三道残影,正是当年征西夏悟出的破阵三式。

林冲枪杆突然弯成满月,借着弹力腾空七尺,矛尖化作漫天银雨——这招“雪夜上梁山“引得宋军阵中老兵惊呼,他们认出这是八十万禁军教头独门绝技。

两人战马交错时,枪斧相击迸发的火星竟点燃了飘落的帅旗残片。

李逵在云梯上看得双目赤红,斧头劈得木屑横飞:“直娘贼!

这鸟厮斧法倒有几分气力!“他脖颈旧伤崩裂出血,却浑然不觉地盯着统帅手中令旗。

暮色染红城垛时,林冲枪挑秦明护心镜,秦明斧裂林冲狮蛮带。

两军鸣金声中,石灵看见统帅指尖的磁粉凝成虎符,正缓缓爬向沙盘上某个被酒渍浸透的方位。

她忽然想起七日前那个雨夜,统帅醉倒在溪边时,掌心还攥着刻满古怪符号的青铜罗盘。

“明日寅时三刻。“宋江突然开口,声音惊飞了城头栖息的寒鸦。

他手中酒液泼在沙盘上,磁粉遇水竟化作奔腾的骏马图形,马首正对着济州府衙的方位。

石灵的剑穗剧烈颤动起来,她看见统帅背在身后的左手,正用现代摩尔斯电码的节奏叩击着铁牌。

残阳如血,映得城下未干的血迹泛起诡异金芒。

在众人看不见的阴影里,三日前埋下的磁石阵开始嗡嗡作响,而统帅腰间那块铁牌上的血点,正悄然分裂成七颗星辰的图案。

月光爬上中军帐顶时,石灵腰间的磁石剑穗突然发出细密震颤。

她望着沙盘前那道被烛火拉长的身影,宋江正用竹枝挑开覆盖在济州城模型上的黑绸,露出底下用朱砂绘制的星宿图。

“磁石阵已覆盖护城河东南角?“石灵不自觉捏紧剑穗,冰凉的铜铃在掌心硌出月牙状红印。

她看着宋江用竹枝末端蘸取银粉,在星宿图某处点出三枚光斑,那手法竟与三日前他教孩童玩九连环时如出一辙。

宋江转过身的刹那,松明火把突然爆出个灯花。

石灵看见他左耳垂有道新鲜血痕——昨夜暴雨中他独自校验磁石方位时留下的。

这发现让她呼吸一窒,话到嘴边却变成:“那些缀着铜铃的令旗...可是暗合天璇三变?“

“是物流网拓扑图。“宋江轻笑时,喉结处的刀疤微微起伏。

他从袖中取出块磁石,在青砖上划出环环相扣的几何纹路:“就像运河漕运,看似混乱的水道实则暗藏二十七个关键节点。“石灵忽然发现,那些纹路竟与七日前他醉卧溪边时,用酒水在鹅卵石上画的图案相似。

帐外突然传来金铁交鸣声。

李逵双斧砍在旗杆上的豁口又深了三分,他瞪着城头飘扬的“秦“字大旗,脖颈青筋暴起:“哥哥何必拦我!

待俺砍了那撮鸟的头来下酒!“斧刃劈碎月光,在青石板上擦出串火花。

“铁牛!“宋江的断喝让帐前铜铃骤响。

李逵浑身一震,手中板斧竟脱手嵌入旗杆三寸。

众人这才看清,统帅腰间铁牌不知何时贴在沙盘边缘,磁粉绘制的战马图形正对着李逵脚下方位。

吴用轻摇羽扇的手指忽然顿住。

他发现沙盘上标注粮仓的竹签,不知何时变成了缠着红线的磁针。

当林冲卸甲时带起的风掠过沙盘,那些磁针竟齐刷刷转向济州府衙方向——就像七日前暴雨夜,统帅醉酒后摆弄的青铜司南。

子时的更鼓惊飞栖鸟。

公孙胜的道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手中铜钱剑划过符纸的刹那,城头瞭望塔的火把突然集体摇曳。

守军惊恐地看到,漫天星斗竟化作流萤坠向护城河,河面浮起的光斑拼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天枢移位,地煞显形。“公孙胜剑尖挑起燃烧的符咒,灰烬落处,三丈外的磁石阵突然嗡嗡震颤。

济州城头的火把接连熄灭,秦明暴怒的吼声撞在瓮城石壁上,激起层层回音:“弓弩手!

给老子射那些装神弄鬼的妖道!“

破空而来的箭雨却在半空诡异地拐了弯。

石灵看着自己剑穗上的磁石剧烈抖动,突然明白统帅为何要在每面令旗缀上铜铃——那些暗藏磁粉的铃铛,此刻正与三里外的磁石阵共鸣出某种神秘韵律。

寅时二刻,宋江突然抓起酒囊泼向沙盘。

酒液漫过磁粉绘制的战马时,李逵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板斧开始发烫。

统帅解下披风盖住沙盘的刹那,所有铜铃同时静默,唯有石灵听见他腰间铁牌发出类似钟表齿轮的咔嗒声。

“收兵。“

这两个字惊得吴用羽扇坠地。

林冲染血的战袍还滴着血,却见统帅已掀开帐帘:“让秦明以为我们要等天明。“他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耳垂血痕,这个动作让石灵想起他昨夜独坐崖边,用青铜碎片测算月相的模样。

济州城头的欢呼声震落松枝积雪。

秦明踹翻架在城墙边的火油锅,看着撤退的梁山人马冷笑:“什么及时雨!

不过是个见血就晕的...“话未说完,他忽然发现护城河漂着的碎冰,正折射出诡异的七色光晕。

而在梁山营地,李逵瞪着熄灭的篝火直喘粗气。

他刚要开口,却见统帅解下铁牌按在沙盘上,磁粉竟自动聚成济州城的微缩模型。

更诡异的是,模型上的十二架神臂弩正在缓慢转向,而标注粮仓的方位渗出点点银斑——正是三日前石灵见过的那种磁粉。

“寅时六刻,月犯毕宿。“公孙胜的声音突然从阴影里飘来。

他道袍上沾满露水,铜钱剑却干燥得异常。

当他说出“鬼金羊移位“时,石灵发现统帅背在身后的左手,正用某种规律叩击铁牌——那节奏与她七日前偷看他教孩童算术时敲击算珠的韵律完全相同。

东方既白,济州城头的守军打着哈欠换岗。

没人注意到,护城河底沉淀的磁粉正顺着暗流涌向某个方位。

在城墙根三丈深处,三日前埋下的青铜罗盘指针突然疯狂旋转,而统帅帐中的沙盘上,代表秦明的木雕小人,不知何时已倒悬在瓮城模型上方。

石灵掀开帐帘时,正撞见宋江将酒液淋在铁牌上。

晨曦中,那些血点分裂成的七星图案,竟与昨夜坠落的星斗完全重合。

她忽然发现统帅束发的布条有些松散——那是昨日她亲手用磁石线编的,此刻正随着铁牌的震颤微微发光。

“报——!“探子的呼喊惊起林间宿鸟。

浑身湿透的传令兵跪地时,怀里跌出个浸透河水的锦囊。

宋江拾起锦囊的刹那,所有磁针同时指向济州府衙,而远在五里外的磁石阵,突然传出类似编钟轰鸣的声响。

石灵按住狂跳的剑穗,看着统帅将锦囊中的磁粉撒向沙盘。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那些磁粉竟在济州城模型上拼出个“惊“字,而城外的护城河,此刻正泛着青铜器出土时特有的诡异绿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