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诡云谲的朝堂如今一片寂寥,目光都放在未曾显身的左氏女身上,这倒是他们想看到的。
“罪女左凇怎的还不来,莫不是把我朝律令当儿戏了?”
雪将军知道左凇很早之前就出城了,特地在城外多安排了一支军队,让她再也混不进京城,这样左氏案盖棺定论,雪氏族也继续高高在上。
大嬢嬢很满意他的做法,她制好了傀儡药,以后有机会再给左凇灌下去。她虽然做不了姜浯的正妻,但以妾之名呆在姜浯身边,他也能多笑笑。
白年景都担心起来了,可姜浯半点不慌。
就在大嬢嬢跟姜沉商谈,决定一盏茶后定案时有人站出来了,“罪臣左绪拜见陛下,大嬢嬢!”
百官看过去,绿公服…太常寺安绪安知怀?
太常寺卿傻眼了,低声问:“你搞什么鬼?”
“启禀陛下,罪臣是湘楚左氏二房嫡六子左绪,后改名换姓参加科考,如今官至太常寺少卿。”左绪斩钉截铁说。
在众人质疑之前,姜浯站出来,轻飘飘说:“使团从下梁回来之后,左重轮借宿于夷王府,左绪曾翻进王府来见她,曾与本王大打出手,他手臂上的疤就是证据。诸位若是不信,也可以找出左十一留在昌博馆的文档,指纹大小变化应当不大。”
验明正身,左绪:“陛下,按律五服之内皆可为主持重审旧案,罪臣亦可主持,如今是否可以开始?”
大案面前,什么都不能阻拦,只能让左绪架台子唱戏:“陛下,左氏族罪有二,一在潭州昙花谷中私藏机关人,二勾结下梁,意欲造反。一个,昙花谷中机关人根本就不是左氏的,左氏机关通常使用赤练金,而迦蓝铁是神家独有的,这足矣证明左氏未曾私藏机关人。”
“神家早就绝后了,如何诬陷左氏。”雪将军笑了笑又说,“反倒是神家绝后,绝的突然又奇怪,说不定就是左氏为了掌握迦蓝铁而痛下杀手呢。”
“你血口喷人!!”左绪恶狠狠瞪了雪将军一眼,“将军说左氏灭了神家满门又有什么证据?”
雪将军玩世不恭笑着,“左绪,本将曾受先皇之命抄斩左氏满门,也不见得本将就抄干净了,不过也无事,如今你证明不了左氏的清白,本将也能弥补十二年前的错!”
“将军,朝堂之上喊打喊杀,可是对大嬢嬢与陛下的大不敬啊。”雷鞅的声音传来,他毅然站出来,侧目看着雪将军,“将军抄左氏才得来今日的荣耀,如果今日左氏平反,您该如何自处?本将相信雪氏满门忠烈,所以为了避嫌,您还是闭嘴吧。”
“好笑,本将开口是为了天下,若是放过了谋逆造反之人,于晋中天下是大劫。”雪将军是左绪曾经的同窗,但那时二人就不对头,“当年,还在宫学念书时,左绪就常宣扬男女平权,与当时下梁太后专权呼应,只怕他不仅和下梁有勾结,还想在晋中做出一样的事来,丈人们可记得,当年的太后是左氏女。”
“你可是说左氏还欲外戚干政?”左绪笑了,“那罪臣便说一桩旧事。荒天三年,敦成皇后断袖之癖暴露于玄宗陛下,玄宗陛下大怒,敦成皇后差点崩世长信宫,老一辈都知道罪臣的祖父,最是疼爱敦成皇后这个嫡亲妹妹,进宫一趟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事后依旧为朝廷做事。
“这是为什么?就是左氏子流传在骨头的忠义。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开国之时,如果先祖愿意一争,国姓都得姓左,但先祖让给了太祖陛下!有这两个例子在,谁敢说左氏不忠不孝!!谁敢?!”
雪将军愣了愣,雪三也跳出来:“大胆左氏女,竟敢混淆皇室血脉!!”
“我呸!!”左绪语气激昂慷慨,“礼部尚书您说说,两个女人如何混淆皇室血脉?况且,敦成慈太皇太后真正喜欢的是玄宗陛下的嫡亲妹妹安国太长公主!!”
我靠……百官傻了呀,审案就审案,怎么扯出这样劲爆的旧事。
左凇会为皇族和左氏的名誉着想,会投鼠忌器,而左绪不会。
“谁能作证?污蔑安国太长公主可是死罪!”大嬢嬢肃穆冷艳的声音传来。
左绪笑呵呵的看着大嬢嬢,“自然是您。”
“为何?”
“服侍过敦成慈太皇太后的人只剩您了。”儿媳妇服侍婆母天经地义,但今时今日从左氏子的口中说出来,总感觉不大对,“罪臣曾委托太医丞查旧录,里头写的大概是抗抑郁的药,敦成慈太皇太后都吃了,相反别的药,就算是您送过去的,她也没喝进去半口。想来她是郁郁而终的吧。
“二敦成慈太皇太后崩世时,小妹就跪在榻边哭,是罪臣将她扶回了君府,她曾对罪臣说,太皇太后临终前喊的是安国太长公主的名字。当年您也在,总不能说您没听清楚吧。”
大孃孃打量着陈副将,见他不为所动,于是说:“难不成,你们左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左重轮生性顽劣,她的话怎能当真?”
姜浯立在这,兵权在姜浯手上,谁敢跟大嬢嬢不客气,当所有人都以为左绪要败阵时,从殿外传来一道庄重的身音,“本宫能作证!”
翟衣女子大步走来,气势磅礴,于殿中站立,“本宫乃申国长公主,诸位大臣可信本宫的证词?”
“鳐儿,胡闹!这朝阳殿你怎可擅闯?”大嬢嬢素来和姜鳐疏离,也知她与左凇关系好。
姜鳐斩钉截铁道:“嬢嬢,是证人就该上殿,我有什么好怕的!天下人都知道,本宫生了一双水蓝色的眸子,是不详,也就有非人的能力,本宫刚好就可以透过逝者的眼睛,看到此人的生平。本宫见识了她们的蜜意、生离、绝望,本宫可以为左官人证明。”
“公主殿下,您生了一双鲛目就可以断…”
“丈人是在质疑谁?”佘真忽然开口打断韦宗子的话,“佘氏戍守边疆百年,一族上下战死沙场的英雄比韦氏的活人还多,佘老太君是明宗陛下钦封的一品护国夫人,长公主殿下是老太君千方百计求来的孙媳妇。韦丈人质疑长公主殿下,可是在质疑佘老太君,质疑佘氏,质疑明宗陛下一世英名?”
佘氏的兵力不是最强的,家财不是最富的,但就冲着他自建国以来,就为晋中守着西边,对朝廷最重的请求都是求娶仙申长公主来说,没人能质疑佘氏的忠义!
另一头,华容山的唇枪舌战也到了白热化,左凇卸了妆面,看过她画像都认出来了,神永檩最是气愤:“左重轮?你竟诳我你的机关法术是从东阳长安那学来的,你个骗子!!”
“我们家替你们背了十二年的锅,还不许我诳一诳你么?”左凇与她对立。
神永檩皱了皱眉,“我家消声灭迹还影响你了?奇奇怪怪的。”
左凇轻嗤,“你大概不知道你所信赖的万江长老,是我的表姊,这满堂对我剑拔弩张的都和我沾亲带故,就你心思单纯。”
“你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神永檩嗔怪着撇撇嘴,又转视众人,“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啊?”
“神大师,你知道我们要杀她,你现在又唠的什么磕?”韩七对神永檩的无语从认识她开始,虽然她做事干脆利落,但总叫人觉得她心智未全。
神永檩白了他一眼,“机关师吵架你少管,要打要杀等我吵完,对了,你那个镯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弄都没解开。”
“你说的是这个?”左凇从怀里摸出一只镯子,神永檩看了,摇了摇头,左凇意识到不对,镯子其实就是族印,不过被她做成了机关,韩信安带走了,去召唤昭仁公主那支军队了?
左凇转念一想,攥住神永檩的手,说:“神永檩你被骗了!韩信安懂傀儡之术,她给你下药了!”
神永檩懵了,傀儡之术?
“你胡说八道!长老对我那么好,怎么可能给我下药。”
“好笑,雪玢庚那么喜欢我,不照样天天想着给我下傀儡药,让我嫁给她儿子!”
突然一把刀向左凇砍来,“你既然知道了,我们也就没必要瞒着了!”
刀没打到左凇身上,是赵何迅速的把左凇往后一拽,一手攥住了刀刃,内力如鲜血汹涌,炸上来震飞了执刀者,他高喊:“动手!”
神永檩听了左凇的话,不知道该帮谁,就乖乖走到一边思考去了,谅两边的人都不敢跟她动手,左凇对这个十四岁的傻丫头无语了,乌卵蔽形法解了么你就跑。
“赵何,为我护法。”左凇说着,从怀中取出六甲符,烧之,念,“吾有玄女真言诀,敕令某氏合,如若来顺吾,神鬼可停诀,如若不顺吾,山石皆开裂,念动真言诀,天罡速现形,破军吾问:鬼摄雷形玄女,急急如律令!”
顿时,堂中出现了不少人,他们的兵器带着血,左凇大惊,转身看向赵何,他…满身浴血,挨了好多刀,左膝好像受损了,却依旧站立着为她护法。
左凇愣了愣,再也顾不得大夫的嘱咐不得动武,将扳指转成一把锋利无比匕首,一个旋身将周身剑锋踹飞,却被人刺中了脚心。她顺势仰起,用匕首抹了此人的脖子,再将人踹飞,借力打力弹到远处的柱子上,再跳回来,翻身削断旁人刀刃。
左凇拉上赵何,骑上机关兽人往外跑,却被人拦腰打了一流星锤子,“想跑?哪那么容易!”
赵何的优势在于远战,在射箭,而他现在不可能跟他们拉开距离,腿受伤也不可能近战,只能…赵何抱住左凇,拿匕首用力戳机关兽人的臀,机关兽人感受到疼痛,猛地跃起,将赵左二人直接甩到了紧闭的大门上。
赵何甩了出一种紫色的东西,很准的甩在了从机关兽人臀部喷泄出的绿色液体上,同时五瘤盟的放出了毒。刹那间,堂中烧起来了,一只机关兽人一只机关兽人的引爆烧灼,配上五瘤盟的剧毒,按理说没人能幸存。
赵何迅速用身躯盖住左凇,左凇倒下去顺势压倒了神永檩,爆炸的飞扬全挨在了他身上,那一刻他听到左凇哭了,她以前都只滴两滴眼泪的。
“还有我!”神永檩钻出来,取出钢刀,往门上一劈,门开了,她立刻拉上两人往外跑,“跳湖保命?”
“里头有毒。”左凇拉好赵何撒丫子往外跑,“我娘就是那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