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不敢。”韦氏自从和玲珑东家解约,就和其他人的合作也断了,现在不过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哪敢和佘氏抬杠,“但,说绕了这么长,左绪你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机关人不是左氏的阿。”
“是啊,公堂之上,只讲人证物证。”追随雪氏的万氏也开口了,“左绪你现在有两个办法,一是证明神家没有绝后,让神家后人亲自出面作证。二是从其他人府里翻出迦蓝铁,但迦蓝铁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当年就是凭着这个翻出了机关人,京城里头可没有昙花谷。”
曾经,神家未曾绝后的事只有姜沉和韩信安知道,现在多了一对人,但也回不来了。
可突突然传来一直飞箭,直直蹭过左绪脸颊,射到他身边,左凇看到那个箭头是赤练金,立刻取下,一阵拨弄最后取出一块布条,上面是血书,“陛下,此乃家妹的血书,还请陛下一观!”
“拿上来!”内官立刻下去取,众人也看了过来,左氏的千里传书他们是见识过的,不以为怪,就想知道左凇说了什么,姜沉念道,“罪臣已寻到神家后人,请陛下先议旁罪,稍后神家后人会到。”
哇次……左凇找到了,怎么可能?
“皇帝,血书说什么了?”大嬢嬢慢悠悠问。
姜沉立刻起身,转身向帘后的大嬢嬢作揖,“回禀大孃孃,左凇说稍后神家后人会出面作证。”
众人疑惑,神家不是灭族了么?怎么会有神家后人,左绪也惊诧,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二十一怎么又搞出了别的证人?
“陛下,就冲她解决了晋中安怿国际地位,我们也该信她一会,不然伤了众股肱之臣的心。”姜浯开口了,最多是雪氏子回两句嘴,但他们都没有开口,老实了呀。
姜浯动了动手势,“既如此,先审后一样勾结下梁吧。”
“是。”左绪倒是不记仇,“不知各位可还记得刘畅刘大娘子是怎么死的?”
跟左绪交好的胡御史已经辞官了,胡家几个庶子旁支倒是在,“嫡母不就是暴病而亡么?嫡母自幼体弱,燕京人尽皆知。”
“那可不是,”左绪摇了摇头,“她是被先下梁太后梁文姝毒死的。当年,张黥老贼为构陷我左氏,勾结下梁梁文姝,这一事刚好被刘大娘子撞破,梁文姝竟因此对刘大娘子痛下杀手。”
“证据呢?”滁州钱氏也开口了,这家也是有兵权的。
“人证物证都有。”左绪笑了笑,从袖中摸出一张宣纸和盒子,“这是刘大娘子进宫之前留下的机关盒和拓文,这机关盒是左氏的赤练金,是罪臣的伯母亲手制成,一个送给了老襄阳君夫人,一个送给了刘大娘子。”第二个拓文,胡丈人看看,这是不是刘大娘子的私章?”
在左氏,修复机关的本事,左十一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这的确是伯母的私章,臣在族谱上见过。”说话的是胡氏的新宗子,他有权掌握胡氏族谱,说话有说服力。
“好的,上证人。”
众人向殿门看去,一个十几岁的女娇娥颤颤巍巍走进来,跪到殿中,看着百官,声音都在发抖,“启禀陛下,臣女名曰于箬箬,家父曾是刘大娘子的下属,臣女能作证。
“在左氏覆灭前不久,刘大娘子交给家父这样一只机关盒和首饰衣裳,让家父埋到山村一处僻静处,立一块无字碑。后来,刘大娘子在宫中暴病而亡,李皇对我们赶尽杀绝,刘大娘子个别下属选择藏匿进山,却在一年前惨遭毒手,臣女有作案的凶器和凶手令牌。”
于箬箬举高手中物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韦氏独有的羽箭,令牌嘛,拿兵符一对比不就知道是不是了。
韦宗子慌了,跪地叩首:“陛下,草民没有!草民没有!她是左凇从蜀中带回来的,和雷将军的义妹交好,她偏向左氏也无可厚非,再…再者她才几岁啊,她的话怎么能当真!”
于箬箬不开心了,“我明年就及笄了,不小了,我没有胡说八道。”
“那朕呢?”忽然从殿外走来一个女子,走入殿中,朝姜沉作揖,“晋中陛下万福。”
姜沉起身回礼,百官也朝张升平作揖,“安怿陛下请上座。”
“多谢晋中陛下好意,不必了。”张升平摆摆手,“朕是来作证的,稍后再坐也不迟。”
“那…安怿陛下请说。”
“多谢。”张升平弯了弯唇,“当年,的确是祖父为谋私利而勾结梁文姝,构陷左氏,梁文姝还留下了起居注,上面记载在那道所谓的下梁圣旨盖印的时间,玉玺摔了一脚,直到左氏灭亡才修复好,所以那道圣旨本就是假的。”
张升平说完,环顾四周,笑了笑,原来你还是这般不肯见我,“祖父之罪罄竹难书,但请晋中陛下看在两国情谊,不追其鞭尸之罪。朕已修好罪己诏,及时发布,愿晋中陛下能还左氏一个清白。”
“神家后人神永檩求见!”宦官高呼。
百官看着移步进来的女子,呆了,神家真的有后人,可为什么一身是血呢?
神永檩丝毫不慌,也不跪,只是走到机关人身边,仔细观摩,又看向左绪,“你就是左凇的哥哥?”
“我是。”
“真的?这得差个十几岁吧,你可别诳我!”神永檩看着左凇最多十六岁,不知道左凇今年二十了。
左绪无语,“神大师,我诳你做什么,拿自己的命跟你闹么?”
“哦,这些机关人的确是我神家的迦蓝铁组装成的,就是……”神永檩现场拆了机关人,好一会才说:“这大概是我家作废的东西,里头都没有灵木流,根本动不了手,左氏脑子有问题才会收藏起来吧。”
左绪也不好说别的,神永檩抬起头环顾四周,忽地皱起了秀眉,“韩信安人呢?她居然给我下傀儡药,还想要我杀了左凇,我要找她算账!”
另一头的信林里,韩信安在护卫的层层保护之下,拿着掰弄好的族印,在一道木门的钥上摁来摁去,就是打不开门。
据记载,里头是一处山村,里头全是昭仁旧部,他们个个武功高强,只是与世隔绝,直到韩氏中人拿族印打开这道大门,才能重出江湖。
“韩信安,改装过的族印,怎么可能打得开这道门?”左凇骑着黑熊,率领两只机关兽人从外面走进来,高傲得不可一世。
韩信安看到她还活着就够懵的了,机关兽人……难道左凇就是东阳长安,怎么可能?左氏正主多么高高在上的人物,怎么可能落草为寇?
左凇动动手指头,机关兽人即刻扑上去与护卫厮打在一起,韩信安刚要放毒,就被黑熊给一掌拍飞,直直撞在树干上,又掉了下来。就这几个护卫,还不够机关兽人塞牙缝的呢,怎么可能保护得了韩信安。
左凇拔出扳指,扳指在空中翻几个圈,化作匕首,左凇一步一步往韩信安那去,她无限恐惧的往后爬,她依旧不紧不慢。最终左凇抓到了韩信安,抬脚踩住她的胸口,以一种特别鬼孽的姿态审视着韩信安。
韩信安怕得不行,东阳长安在江湖上还有一个名字就叫比鬼孽,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做事比鬼还孽,“你……你想…干什么?”
“杀你。”左凇情绪低落,双眼无神,“韩信安,本来你可以死的漂亮一点的,可五瘤盟居然伤了赵何,他们已经灰飞烟灭了,你怎么着也要千疮百孔吧。”
“你敢?!”韩信安伸手推她。
左凇干脆手起刀落砍了她一双手,“我为何不敢?你也知道,我不能动武,动武死的可是就是我了。赵何伤了骨头,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我为什么不敢杀你!”
左凇突然出手,几刀子直接划破了她的脸,韩信安突然仰天大笑,“那又如何?雪敏峰会起兵造反了,你敢派人去支援么?最强大的门第,出了个最狠的土匪;最清流的家族,出了个无羁的山大王;最高傲的左氏,出了个阴暗的恶鬼,世人要是知道该怎么想?”
“呵,”左凇也笑了,“是啊,我就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来向你们这群魑魅魍魉索命的。”
“左凇,你很矛盾。”韩信安忽然正经,“你杀了我,灭了五瘤盟又能做什么?没了一个我,没了一个五瘤盟,也会有下一个我,下一个五瘤盟,子子孙孙无穷尽,你做的了什么?”
“既有第二个韩柠栀,就有第二个左重轮,我们会一直斗下去,即使以暴制暴。”
韩信安听到那声韩柠栀,忽地长笑。
那是她的表字,是她娘亲为她取的。只是照华容山的规矩,失败者什么都不配留下,娘亲死在了韩悯烟手上,她也就没了表字。
“可恨你的名是明宗定的,字是你爷爷取的,也从来没人会叫你老幺。”
“我会留住娇娇儿的名字的。”左凇让黑熊分尸了她,自己走到门前,捡起族印,蹲在地上,重新组装,然后起身打开了大门。
不一会门口就来了一群人,左凇朝他们颔首,“昭仁公主第三代孙左凇见过各位。”
为首的大概是爷爷曾经跟她讲过的云副将的后人,他细细打量左凇,轻声问:“外孙?”
“是,”左凇点了点头,“我的曾祖父就是左歇左大相公。”
云家后人有点懵,当初他们那对没成,后人竟生了这么一个女儿,“那少主需要我们做什么?”
“进京救驾,诛杀来位不正之荣帝姜沉、雪氏逆贼,扶先皇嫡子夷王登基!”
“是!”还真是昭仁的后人,最忌惮来位是否正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