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庆

翌日姜浯就带左凇回了府,他有政务要忙就没陪着她,姜鳐和荆浣两个人一起服侍左凇卧床休息,出了卧房阿荆就推了姜鳐一把,“假惺惺,要不是你们要带姐姐出去,姐姐就不会出事!!”

如果她们才认识姜鳐肯定是先询问左凇的情况,但并不是,姜鳐跟荆浣撞上过两次,每次都吵得不可开交,所以姜鳐也不客气,推了荆浣的肩一把:“你还说我。不知道是谁元宵不陪着美人姐姐,反倒是跟小情郎去逛庙会,吃元宵?”

“呵,”荆浣又又推了她一把:“我至少有人,你呢?佛殿出来的妖怪,才到了宁辜寺三个月全寺师父就死了个遍,灾星!!”

“灾你个嘚!!你才灾星,”姜鳐气得去掐她脖子,“我要是灾星我就天天在你身边转,转死你,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无人生还!!”

阿荆左臂关节就朝鳐鳐肩头怼,“谁怕谁啊!!那佘氏子招惹上你还真是倒霉,佘太君也是老眼昏花,居然天天念着你,外头来的信十封有八封是她给你的,我呸!!”

“你蛮横不讲理!!”鳐鳐伸手去抓阿荆脖子。

“是你们先欺负人的!!还来找事,我看你就是找打欠揍!!”阿荆去扯鳐鳐钿子,连着人头发一起拽了出来。

“你敢拔我头发!!我打扁你!!”鳐鳐攥起拳头就往阿荆胸口砸,搞得阿荆退了好几步。

“我就打你了!!你个小妖女!!还跟我抢姐姐!!”阿荆直接上脚踩鳐鳐脚,踹鳐鳐膝盖,鳐鳐不备差点绊倒。

“好你个荆白洁!!不讲武德搞偷袭!!我打你!!”鳐鳐一掌就朝阿荆脑壳招呼上去,一支簪子磕着俩人。

别人愣着也不知道该干嘛。

要说她们打得凶吧,又只是两双软拳头不知轻重还不自知的打来打去;要说不重吧,一个又是千金之躯,还意外摔了那么多东西。

惹公主不高兴是大罪,意外伤了公主是死罪,要是伤了荆小娘子,那位阁下也不会放过他们。

她们不知道左凇一直在里面看着她们吵架,她还挺不知所措的,长公主不是她能罚的,若只罚阿荆,那阿荆不高兴,还不知道以后两个人关系会怎样糟糕。

反正不打不相识,打一打也好。

余一虽然成熟多了,但小主子还病着,他才不要离开小主子,“娘子,你要参加七月的少傅试?”

“嗯,”左凇抱着芝麻糊在吃,又说,“翻了案,如果还找不到他,我就殉情,为了家族、他苦撑十年,唯有一死是救赎解脱。”

这是左凇从祖母那听来的,她小时候就喜欢说这种话吓唬余一,但以前都是笑着说的。

余一是只忠犬,他会替她守着左氏的。

“主子放心,余一一定会找到何少君,让主子下半生能有个好归宿。”

左凇不重不轻地捏了捏他的手腕,“你和赵何关系怎么样?所有人都知道你曾是左幺娘的侍卫,以你的名义直接报何元吉的名字,让赵何去找,会方便很多。”

“主子不曾告诉老赵姓名?”

“没,”左凇扫了眼门缝,“有人托他在找我,我不敢确定那人究竟是谁。等过了少傅试,到昌博馆任职,早晚能查出是谁。”

余一点点头,又问:“王爷可许主子参加少傅试?”

“他没理由,也没有立场拦我。”左凇语气冷了起来。

余一讥笑了下,他还记得姜浯那一遍一遍的我爱你,可惜这位小主子根本不在乎他的情感,“主子,我问你啊。假如说有个周娘子,还有一个金生,他俩是青梅竹马,但周娘子不喜欢金生也觉得金生特别讨厌自己,突然有一天金生上她家提亲,她爹答应了,周娘子不干,可还是嫁过去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好爹爹娘亲也想我嫁给台台。”

“到了新婚之夜,金生强了周娘子,你觉得周娘子怎么做才好?”

左凇没犹豫一下:“找个称手东西送他上路。”

“那如果周娘子不能伤金生呢?”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死在他面前。”让他哭一辈子。

“那没死成被阻拦了。”余一耸了耸肩,“然后金生软禁了周娘子,夜夜笙歌,”余一听见左凇低声骂了句变态,继续说,“周娘子痛苦不堪,却死不成,直到金生出城办事的这一天她发现她有喜了,请作答。”

“一只有她知道自己怀了,就等着金生回来,他不是夜夜笙歌吗?让他这个做爹爹的亲手做掉自己的孩儿,够他哭一辈子了。二别人也知道,趁着有喜出来溜达,找条河,投湖。”

左凇比一般小娘子放得开一些,但还是在乎这个的。

“好,现在是第一种情况,没成功,金生跪着求周娘子留下孩子,和他一起陪孩子长大,请作答。”

“孩子是无辜,但女子不应该被孩子束缚住脚步。”

“我是问如果是主子遇到了这种事,主子会怎么样?”

余一挺认真的,左凇也就不开玩笑了:“如果为了家人嫁了进来,苦撑到怀孕,我会趁生产之际假死离开。”

“十月怀胎,主子不会心软吗?”

左凇答非所问:“余一,若非当年我纵身一跃,我就会像一朵秋花,枯萎在这里,枯萎在燕京。”

转眼间,就到了七月,左凇也乘车到了洗铅院,这里她曾随爷爷来过,左氏虽背上了千古骂名,但这的一切却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连小左凇在墙上画的彩虹都没人去抹掉。

看到这画,她忽然就想起了多年前那个脸上是婴儿肥,穿着暖和的白地羊毛白梅裙的小娘子,她是她,也不是她。

开考了,考试的不只有她一个女子,同一考场的还有不少气宇轩昂的贵女,个个势在必得的模样,最吸左凇目光的,是一个穿着紫色飞云流金飞仙裙的娘子,她却不知道她也引了这位的目光。

上午考完先去打尖儿,左凇静静地吃着,身边突然却响起了一道清脆洪亮的声音:“你好,我叫胡盼,我能坐这吗?”

左凇抬头去看——就是那位紫衣美人,她点了点头,她一袭青色绵云白霞提花锦裙,美得堪称艳压群芳,但这人实在不俗,就是脸有一点点奇怪。

她们俩吃饭都很老实,吃完左凇去散步,这位也跟着去了:“你说,我们都一起吃过饭了,你连你是谁都不打算告诉我吗?”

“你真是刘大娘子的女儿?”左凇回头看着她,“安远侯嫡女刘大娘子的独女胡盼?”

“是。”胡盼愣了愣,还没人这么问过她,看起来还挺严肃的。

“你何时回的京城?”

胡盼皱了皱眉:“你能不能先把自己是谁告诉我啊?照你这样问下去,是不是还要去胡氏宗祠见我娘亲啊?”

“不必,”左凇朝胡盼颔首,“我叫松琢,胡娘子贵安。”

松琢,凇左,左凇。

“你姓什么?”

“何。”

胡盼噗嗤一笑,一双桃花眼灵动可爱:“何娘子贵安。”

左凇扶了扶胡盼头上的簪子,“胡御史还在朝上弹劾着后宫涉政,你怎么就来考女官了?”

“贵妃是左右皇帝,自然不行,我是教导年轻学子,性质是不一样的,”胡盼朝她咋吧咋眼,“松松也是奔着魁首来的?”

左凇笑了笑:“我做事从来没有不拔尖的可能。”

“若一国才子擦踵,前能者落下风,世人争高争顶,国必将不国,”胡盼笑了笑,眉眼弯弯的笑得左凇心动不已,“我是想说,我很荣幸成为你的对手,我们要不去看看今晚……不,考试这三天都要睡哪?”

说着胡盼伸了个懒腰,不知道为什么这“何松琢”给了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危险而熟悉,却让她莫名地想靠近。

“嗯,”左凇站起身来,伸手去拉胡盼,就听到她说,“你可以叫我词瑜的,我就叫你松松,小松。”

左凇看了她一眼,还没开口就听到前面一阵吵闹声,骂得怪难听的,胡盼皱起了眉,她才说:“邕王想纳平宁郡主家的娘子做妾,王妃不答应,如今大抵是郡主府的和王妃姊妹闹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

左凇云淡风轻说:“仙申殿下平常就跟我聊这些。那乐娘子不想嫁,要是过了少傅试,她便有资本说不嫁了。”

“那也得亏主考官是夷王爷,不然这考试也不会公平,你就在夷王府,夷王爷本人怎么样?”

左凇想了想:“温和宽厚,发脾气的时候也不怎么凶。”

“那我再八卦一下。”胡盼凑得更近些,“孙侧妃你晓得吗?我一直觉得她就是左凇…”

左凇愣了愣,有点怀疑这孩子的脑子是不是在湖里泡了泡,“你觉得左凇会给人做妾?何元吉尚且念叨想做上门女婿。”

这事还挺好玩的。

那次也不止那次,小何照穿着睡袍,抱着枕头就从隔壁何君府,走到了左君府樟余居,小左凇都快睡着了,听到他的声音立刻就支楞起来了。

小何照半爬半被拉上了小左凇的床,看到小左凇床上一堆的枕头有点小懵,小凇抢过他的枕头放在了自己枕头外侧,又收拾了下小枕头们,再仔细打量了下他,不明所以问:“你怎么了?”

小何照摇摇头:“没事,就是想和你一起。”

他突然抱住小左凇的脖子,声音有些奶,“我们早些成亲好不好?等你十五岁了我就过来做上门女婿。”

“怎么了?”小左凇听蒙了,还有点哭笑不得,她才五岁啊,还有十年呢?

小何照抱她抱得更紧,还去亲她的额头:“没怎么,就是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永不分离那种。”

小左凇也不知道怎么哄人,也亲了亲他的额头,“那我就快点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