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名动一时的狼孩魃改名换姓进了夷王府,锁链嘛……少年姜浯为以防他们偷偷手手脚,偷摸检查一番,亲自为少年素仪戴了上去,捆住了素仪的双手,逼素仪学会走路。
刚开始少年素仪也不会说话,也不让任何人近身,少年姜浯只好亲自上阵,不出所料他才近到三步以内,她就像平日打斗一般扑向他,他一个转身顺势抓住素仪的衣领子,毫无人性的狼还伸利爪要攻击少年姜浯,抓伤了少年姜浯的手臂,
少年姜浯隔着布料攥住了少年素仪的手,一用力一系噔声,指关节同时被摁了下去,骨节交错间甚至有一种骨头要被捏碎的感觉,这种痛虽然一般,但是少年素仪第一次感受到,不由得就多了分畏惧。
“素仪,你记住你已经出了沉堂了,你已经不是狼孩魃了,你如今叫素仪,是我晋中朝夷王的亲卫!”少年姜浯看着少年素仪,畏惧又提防的眼神,叹了口气,跟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狼孩,说什么国家大义啊。
“如果你知道是我救的你,便学着我的唇形动动嘴。”果然,听不懂,少年姜浯无奈手动调动少年素仪的嘴唇,边重复自己方才的话,便一个字一个字地调弄。三遍下来,少年素仪似乎懂了他的意思,自己动起嘴开,但含混听不清在说什么,只有咿呀咿呀。
少年姜浯也不气馁,张大嘴指了指自己的舌头又指指少年素仪的舌头,依旧重复那句话,只要少年素仪说的他能多听懂一点点就给她竖个大拇指,示意她继续。
就这样花了一天,少年素仪大概能自己动嘴,虽然说出来的还是咿呀咿呀。
夜里,主仆四人一起坐在屋顶上,沐浴月光,少年素仪还是习惯趴卧着,少年姜浯联合其他俩人给她调好了坐姿。少年素仪刚开始还想继续趴卧着,可后来看着他们三个都好好地坐着,就强迫着自己坐好了。
少年余一说:“素仪真聪明。”
少年洛江点点头,“我听别人谈起过狼孩,跟他们一比较,素仪真的是文明有礼,懂得感恩。”
少年素仪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就跟少年姜浯最亲近,刚想用头撞撞少年姜浯的胳膊又收住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裹起来的双手,半信半疑地用手不轻不重地戳了戳姜浯,又用下巴指了指洛余二人。
少年姜浯笑了,笑得无比轻松,朝她竖起了大拇指,洛余二人似乎也懂了,也竖起大拇指朝少年素仪笑。少年素仪心头一愣,又学着他们的唇形笑了回去,从此她就明白笑和大拇指是夸奖高兴的表现。
“我今夜会想办法把自己的嗓子弄哑,邵宇那厮不会不为我请大夫来。届时我们再偷梁换柱把药给素仪喝了,直到她嗓子好了,能像正常人一样说话了,我再同她一起好。”
洛余俩人虽然不忍,但如今的形势下,只有这一条路,也就没多话,只水红着眼睛对少年素仪说:“阿素,你可万万不能辜负主子的一片心意啊。”
翌日邵宰等人来请安时,少年姜浯果然弄哑了自己的喉咙,原本少年清脆的声音嘶哑像六十的老翁,邵宰哪想得到这是少年姜浯的算计,更不想嚣张跋扈的小夷王对自己还这么狠。当即就安排了大夫给他治喉咙,顺带试探了他的内力。
他们探来探去,就探出那么多,深表怀疑又找不出什么隐藏的痕迹,又觉得他今年才十五岁,内力跟一般习武之人,差不多是唯一的可能。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要是内力雄厚纯青到隐匿都查不出痕迹,才不正常。
听大夫分析完,少年姜浯还挺懵,硬生生叫大夫讲了好几遍才勉强听懂大概原理,又示意少年洛江开口,“主子请大夫多熬点药,教他能早日好起来。”
大夫当时就笑了,但还是照他的话做了,小孩子不懂事,以为多吃药就能好得快很正常,再者这药喝多了也没有大的坏处。
每日药送来了,少年姜浯就打发女使去取蜜饯了,只喝一口就偷偷把药给倒到准备好的瓷瓶里,女使们回来的时候他刚好能把事做完,他这段日子也遵医嘱,不怎么说话,接过蜜饯就吃,遇到喜欢的就拿小本本记下。
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再熬一遍给少年素仪喂下去,并把留着的几颗蜜饯给她吃下去,这段时间只要她跟着他动嘴,偶尔发声保证嗓子能用。
教少年素仪走路躺卧,生火握刀,当然少不了武功心法。就这样循环反复,大半年,少年素仪终于有点人模人样,吐字也清晰多了。
她看到主子的笑容越来越多了,她很高兴,只要主子高兴她就高兴,她就更努力的学,提灯夜读,仿佛明天就要进京赶考,仿佛明天就要远赴沙场,仿佛明天就要入宫选秀。
可有一日她学会了运笔,主子也只是皱着眉,今天一整天主子心情都不好,少年素仪问道:“怎么了?”或许是因为从小就生活在斗兽场,素仪的容貌与声音都容不下半分温柔,淡淡地还好些。
“没什么。”少年姜浯再开口声音已然浑厚,再没有当初的清脆,他随手抓起一只绣着《大御碎玉图》的软枕,“就是要准备打破瓶颈了,外面的一切还未知,心底不太安稳。”
“哦。”少年素仪扯了扯少年姜浯袍角,“我能帮忙吗?”
终于,少年姜浯动了动身子,笑了,“可以。”
少年素仪来到夷洲王府的第十八个月,这一天素仪拿着姜浯给的启蒙书,想把自己所学会的告诉他,可书房里并没有主子的身影。书房里只有一个桃腮柳眼,蜂腰猿背,皮肤嫩得能捏出水来的少女,少女那一双杏色的眼眸当真是风情万种。
少年素仪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瞪着紫眸少女,捏紧了拳头,就在她怒火中烧要扑上去扑杀少女时,感觉肩部一紧,她猛地回过头,如白月净过的俊脸除了姜浯还能是谁?
等不及素仪开口说笑,案几边的少女似乎也发觉了姜浯来了,如莺啼的笑声传来,又是一系窸窣声,少女已然跑到了他们身边,笑吟吟喊了声王爷。又放下裙摆,中规中矩又优雅美丽地行了礼,“王爷。”
少年素仪扭头看着少女,少女就像高贵的小白天鹅,优雅美丽,灵动淑女。
抿唇,捏拳,她不容许有人抢走她的主子。
“离娘,这个就是我之前同你说的素仪。”
离娘,少年素仪听几个兄弟说过,霓满楼的清倌,离娘本就是玫瑰之意,少年素仪看看她,柳眸的风情万种的确有玫瑰的模样。
少年姜浯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少年素仪的肩,示意她放轻松。少年素仪很怕生的,但只要有害怕的念头闪过她的脑子,她就会不遗余力地去摧毁这个东西,她不容许有令她恐惧的东西活在这个世上。
姜浯最喜欢的就是素仪这一点。有这样的下属,于他,无疑是如虎添翼。
“素仪,这个是离娘,恭顺知礼,也懂你们女儿家那些胭脂水粉,钗裙链佩,就让她来教你,你武功好也保护保护她。”
少年素仪满心窝儿地懵逼,文绉绉的,她怎么可能听得懂嘛?她才开始认字几天?最后一句她是听懂了一点点,但燃起的只有她深重的敌意,她才不在乎别人异样的目光,只知道主子是她的……
可就在她蓄势待发时,叫少女环住了她的肩,把她的头摁在自己颈间,柔声道:“下阶笑折紫玫瑰,蜂蝶扑云鬓。你好,我是离娘。”
少女离娘发丝衣衫的清香盈满了少年素仪鼻间,少女皮肉金贵水嫩,少年素仪竟无端生出些安适之感,又听了少女离娘那句诗,虽然听不懂但听起来很优雅美好的样子。
“我叫素仪。”含含糊糊地也就少年姜浯听得懂,少女离娘倒也不嫌弃,笑笑:“嗯。我带你去打扮好不好?一定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地。”
少女离娘的确喜欢捣鼓胭脂水粉。
“漂漂亮亮就是好看的意思。”声音清朗,少年郎矣,又道:“主子,阿素,我们回来了。”
循声看去,是三个白衣少年,两个背着日光嘻嘻笑着。又是九个月,在夷洲贵族的磋磨,大业的严峻要求下,洛余两人明显瘦了也成熟稳重多了。而多出的那位就是如今的赵少傅,他是自己找的姜浯。
“嗯。”少年姜浯嗓音浑厚地应了一声,“谭家怎么样了?”
洛余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最终齐声道:“都不安详,九哥儿应该逃出去了。”
夷洲谭家的主母是雪氏嫡女,大嬢嬢的亲姑姑,与姜浯关系不浅。
前些日子或许说筹谋多日,谭家一个盐商被栽赃陷害贩私盐于东涡,应当满门抄斩,还要夷王承认盖印,事后就传出个夷王冷血无情,六亲不认的臭名。
少年姜浯并没有想着派人,去传什么夷王大义灭亲,刚正不阿,而是想到找回幸免于难的谭家九哥儿,再以流言游说其为自己卖命。
那次少年姜浯带着少年赵何,乔装出府,留少年洛江在府里对付照应,少年素仪想去却没能跟着。
少年素仪就在府里等,练完武,念过书,就想去膳房为姜浯做一顿膳食,她记得主子厨艺极好,若非身份不许,他或许能做这天下第一的掌勺大师。
她想啊,如果她的厨艺也很好,那一定能让主子高兴,自己也能多一些东西跟主子聊天。她就照厨娘们说的,又不急于求成又不敷衍了事,只求稳扎稳打,只希望主子回来的时候能吃上她做的一道小菜。为此切着了手指,烫着了皮肉,被炭火烧了裙角。
三天三夜,少年姜浯都没有回来,她把一道蒸鱼做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第五夜,她差点坚持不下去,想闯出府去寻少年姜浯的时候,少年姜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