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山还有一山高

竟然追到这里来了，到底是哪里暴露了踪迹？

此刻不是思索这些的时候，张钰目光扫视四周，握紧手中倚天剑，体内真气蓄势待发，一缕缕银白电弧在瞳孔内跳跃不定。

今日，恐怕休矣，但就是死，也得先亮亮爪牙。

“这是黑头翁，以毒虫为食，全身都是剧毒，都小心点，被它抓上一爪子，谁也救不了你。奇怪，无量山怎么会有黑头翁……”司空玄沉声提醒帮众，言语中夹杂着些许疑惑。

钟灵小姑娘好奇地看着天空，怀里的闪电貂在听到鸟叫声的那一刻便瞬间钻回挂在她腰间的皮套内，竟是躲在里面瑟瑟发抖。

黑头翁……好像听爹说起过这种鸟。

这种鸟和她的貂儿一样，都喜欢吃毒物，不过她的貂儿只喜欢吃毒蛇，而黑头翁则是什么毒物都吃，包括她的貂儿。

她下意识捂紧腰间皮套。

张钰不语，只是小心戒备，黑鸟已现，被这畜牲盯上，逃是逃不走了，准备拼命吧。

黑鸟在高空盘旋片刻，俯冲而下，落在不远处一棵光秃秃的枯树上，一对小眼静静地盯着下方的张钰。

“这位——公子，它为什么看着你，你跟它认识吗？”钟灵小声相询。

张钰不言，自身性命难保，他没心情搭理这个小姑娘，直到发现老马将脑袋凑了过来，才道：

“姑娘，你若不想死在这里，就赶紧离开，顺带请把我这匹老马也一起带走。”

钟灵人如其名，钟灵毓秀很机灵，此刻见张钰神色凝重，顿时收起玩闹心思，眼珠滴溜溜转着，不欲继续看热闹了，准备就此溜走。

不过她刚要行动，就听远处密林中传来激烈的犬吠之声，随后有大笑声从密林中传来。

“哈哈哈，小子，我不去找你，你竟自己送上门儿来了！”

声音若大吕黄钟，在山间震荡，经久不绝。

循声望去，只见一人影从密林中激射而出，跃行于空中，踏树而来。

“好浑厚的内力，好俊的轻功！”司空玄听着大笑声，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人影，心头一震。

今日到底是什么日子，竟是连出意外。

他心下发苦，灵鹫宫交代下来的任务若是完不成，他就完了。

顷刻间，一个肤黑体瘦，相貌丑陋的老者迅疾而至，出现在众人面前。

老者宽袍大袖，边幅不修，一脑袋头发乱如鸡窝，不时有虫子爬上爬下。

司空玄定睛一瞧，发现在其头发间爬动的竟是一窝剧毒的蜘蛛，心头不禁一凛。

“在下缥缈峰灵鹫宫下属神农帮帮主司空玄，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司空玄收敛起面对张钰和钟灵时的态度，执礼甚恭。

老者瞥他一眼。

“灵鹫宫，逍遥派的？麻烦，不想死就赶紧滚。”

他声音嘶厉如铁，说罢便不再搭理司空玄，双眼看宝贝一般看向张钰，目光极其热烈。

“小子，中了我的千丝万毒蚕竟然能撑这么久，不错不错，果然天赋非凡，不枉我将毒蚕寄于你身。

“快过来让老夫瞧瞧，我的宝贝毒蚕眼下如何了。”

话还说着，他枯瘦如铁的手掌已朝张钰伸来。

张钰眼睛一眯，春雷真气运转，一缕银弧闪过，雷音乍响，身影化作一道银弧，眨眼间便出现在老者身后，手中倚天剑直削老者脖颈。

这一剑来得又快又急，直欲把老者枯瘦的人头给一剑削掉。

“呵呵，有意思，不愧能和辟邪剑法并称江南两大快剑。”

张钰速度快，老者却也不慢，只一个迈步，便轻松躲过他这必杀一剑。

知道张钰家传快剑剑法，老者又岂会不防。

“速度不错，剑法也可观，可惜内力差了点。”老者怪笑着点评，他目光落在张钰手中八面汉剑上。

“如此宝剑落于你手，实在埋没，若是换你爹来，或许还有点意思。”

张钰不与他废话，一剑不成，长剑顺势一撩，身影再次一闪。

春雷剑法取自春雷惊蛰之意，剑出如惊蛰之雷，身动如闪电而逝，一剑送出，万物皆惊，抢占先机，随后剑光如雷声接踵而至，似春雨连绵不绝，一剑快过一剑，让敌人招架不得，直至毙于剑下。

此套剑法，没有多么精妙的剑招，精髓就在于一个快字，越快越好。

张钰此身十二岁始练剑，头三年只练习刺、削、点、撩、崩等基础剑式，要求出剑要稳，要凌厉，要利索。

中间两年父亲于镖局练武场立下木人桩，以朱砂画出人体各处要害，让他以基础剑招对着木人桩随意施展，只要求每一剑都必须落在要害之处，但有落空，便是一棍呼来。

就在他穿越前一年，教学又有变化，父亲摆下木人阵，让他游走于阵中随意施展，唯有一个要求，每出一剑，每迈一步，便必须让木人要害处多出一个剑印。

不可花哨，不可追求华丽，否则便是棍棒招呼。

此身曾问过为何他人练剑，都有成套剑法，张家却不一样。

父亲言他从小便是这么练的，教他之人说此为“无招胜有招，又说凭借特定招式取胜，不过小道，或可胜一时，不可胜一世。

原身不理解，一时都胜不过，还如何胜一世？

父亲被这话问住，眼中露出一闪而逝的颓然，随即便是一顿好打赐下。

张钰穿来后，见识胜过原身，虽于剑法一道狗屁不通，但大道理却是懂的。

什么都别说，金庸大世界，无招胜有招就是至理。

尤其在知晓父亲小时是皇太孙，长大又成太子之后，对此更是深信不疑。

此刻，原身打下的坚实基础于张钰手中施展出来，每一剑都直往老者要害而去，颇得稳准狠快四要。

但即使如此，依旧难伤老者半分，每一剑都被老者闲庭信步似的避开，偶尔避不开，也被对方浑厚的内力阻挡，难以近身。

司空玄在一旁看得背心直冒冷汗。

这年轻人剑法不俗，招招直夺要害，更兼鬼魅似的速度，若换他来招架，只怕一个大意，就得被长剑划破喉咙。

尤其是第一剑，对方出其不意，自己疏忽之下，有瞬陨之危。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人，大理从未听过这么两号人物，听其口音，是从大明来的?

对了，江南两大快剑，这人莫非是杭州四海镖局张家之人？

“小子，玩够了吧，你这春雷剑法，老夫已经看够了，没兴趣再陪你玩下去。”

老者说罢，大袖一挥，一股黑雾似的内力勃然而出，直接将张钰瞬间掀飞。

张钰砸落在石头上，浑身剧痛，一口黑血喷出，在空中化作缕缕丝线飘然落地。

早已退得远远的司空玄木然看着这一幕，又是真气，这老——前辈也修出了真气！

真气一大特点便是具有颜色，而内力都是半透明的。

这小子也果真没骗自己，确是命不久矣。

看其口吐黑血，应是中了毒。

千丝万毒蚕，血化蚕丝，如此霸道的毒虫，怎么从未听说过？

这一刻，添为神农帮帮主的司空玄难得生出自惭形秽之感，这大半辈子，算是白活了。

老者一袖掀飞张钰，几步一迈，缩地成寸，下一秒便出现在张钰身前。

“小子，随我走吧，老夫正愁诱不出莽牯朱蛤。

“一山不容二虎，有千丝万毒蚕在此，我就不信诱不来它。”

他伸手去抓张钰衣领，突然，神色猛然一变，身形一扭，连退数步。

张钰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觉听到“咻”的一声，方才老者所站的石头上，便多出一枚绣花针插在上面。

老者看到绣花针，勃然大怒:“刘瑾，你想找死吗！”

他抬头往绣花针射来方向看去，怒气却是一滞，来者不是刘瑾。

张钰回头，循着老者目光看去，只见一袭鲜艳的红衣，自一棵高大的松树树顶飘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