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肥皂成功制作,林三挑选了五六个对山寨忠心耿耿的核心骨干,一同来到天狼山山脚处的桃花村。彼时的桃花村,宛如一座被时光遗弃的废墟,四处散落着废弃的房屋。断壁残垣在风中孤寂地矗立着,发出呜呜的声响,似在哭诉往昔的悲惨。地上的白骨,或完整或残缺,静静地躺在那里,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血雨腥风,令人触目惊心。
林三望着眼前这满目疮痍的景象,眉头紧紧皱起,心中五味杂陈。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感慨,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先是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白骨一一收集起来,随后在村子的一处角落,选了块较为平整的土地,众人齐心协力,挥动锄头,挖出一个大坑。林三神情庄重,将白骨轻轻放入坑中,嘴里念念有词:“逝者已逝,愿尔等在天之灵得以安息,莫再受尘世纷扰。”
安置好白骨后,众人便着手清理破旧的房屋。他们喊着号子,将坍塌的梁柱一根一根搬开,那些破碎的瓦片也被小心地捡起堆放一旁。屋内的杂物和灰尘,在他们的努力清扫下,渐渐被清除干净。有的房屋屋顶破了个巨大的窟窿,好似一张黑洞洞的大口。他们便爬上屋顶,四处寻觅合适的茅草与木板,细心地将窟窿填补起来,每一根茅草、每一块木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遇到墙面倾斜的房屋,大家齐心协力,喊着“一二三”的口号,一同用力将墙面扶正加固,用石头和泥土将缝隙填实,确保房屋更加稳固。经过一番艰苦努力,原本破败不堪、死气沉沉的桃花村,终于逐渐焕发出一丝生机,仿佛重新被注入了生命的活力。
林毅则带着张麻和二狗回到了桐城。因林毅虽获班头官职,却尚未有具体事务在身,他便先前往县衙报备,而后径直来到街上。很快,他找到了卖纯碱的李小二。李小二一眼瞥见身着官服的林毅,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嘴里不迭地说道:“林大官人呐,前日实是小人有眼无珠,不识您的英雄本色,小的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哈哈,无妨无妨,不知者不罪嘛!”林毅故意摆出豪迈洒脱的姿态,提高音量,声若洪钟般说道:“想必你已听闻本班头的威名,本人便是单枪匹马,力灭天狼寨王霸天的林班头!”在明朝,个人名气对于发展至关重要,林毅对此心知肚明,故而想借众人之口,将自己的事迹广泛传播,以扩大影响力。
“大人,您实乃当世豪杰,英勇盖世,真真是为我等小民除去了心头大患呐!”李小二其实对林毅剿灭天狼寨之事一无所知。昨日去送面碱时,他纯粹是抱着“人为财死”的念头,天未亮便匆忙赶到桃花村,交货收钱后便慌慌张张地离开了,根本没敢打听任何消息。此刻,为了讨好林毅,他只能顺着对方的话,极尽夸赞之能事。
林毅正是想借李小二之口,宣扬自己独身剿灭天狼寨的壮举,于是紧接着问道:“掌柜的,你可知桐城最负盛名的商行在何处?”
“这个嘛,小人自是知晓。本县最大的商行,当属‘聚贤阁’,乃是阮大铖阮官人所开。”李小二回答时摇头晃脑,一副胸有成竹、头头是道的模样。“阮官人那可是声名远播,如雷贯耳呐。这‘聚贤阁’经营的货物琳琅满目,种类繁多,上至绫罗绸缎、奇珍异宝,下至日用百货、柴米油盐,无所不有。往来的客商亦是络绎不绝,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呐。”
“哦,阮大铖。”林毅脑海中,原主的记忆里对这个名字确有印象。此人乃桐城本地人氏,于万历四十四年高中进士。早年,他投身东林党,凭借自身才能,成为东林党的得力干将,在党争中崭露头角,风光无限。然而,后来东林党将原本许给他的职位转予魏大中,这一举动令他心生愤懑,一怒之下,转投魏忠贤门下,成为阉党一员。但即便身处阉党,他依旧立场摇摆不定,首鼠两端,最终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尴尬境地,好好一副好牌,被他打得稀烂,堪称典型。
虽此时阮大铖已无官职在身,但进士的身份摆在那儿,且早年曾任京师科道御史,参与的皆是明帝国高层的政治纷争,在官场积累下了极为广泛的人脉资源。
林毅心中暗自思量:此人定要设法接触,而肥皂恰是绝佳契机。于是,他带上肥皂,领着张麻和二狗,向路人仔细打听清楚路线后,便朝着阮大铖的府邸大步走去。毕竟,机会从来都需自己主动争取,方能牢牢把握。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一座府邸前。只见府邸大门高耸巍峨,朱红色的大门庄严肃穆,门上两个金色的兽面衔环熠熠生辉,仿佛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视着来往行人。门的两侧,立着一对雕刻精美的石狮子,张着大口,威风凛凛,似要将一切邪祟拒之门外。门上方高悬着一块匾额,上书“阮府”两个大字,笔力雄浑苍劲,气势不凡,彰显出主人的尊贵身份与非凡地位。围墙蜿蜒曲折,墙头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五彩光芒,更添几分富贵与权势的气息。
林毅精心写好名帖,再次着重描述了自己手刃王天霸、剿灭天狼山的英勇事迹。他来到阮大铖的府邸门前,如同上次给县令门子送礼那般,向门子奉上一两白银,而后恭恭敬敬地递上拜帖,便在一旁耐心等候。
“……桐城有个班头,名唤林毅,弃文从武,递了拜帖,欲面见老爷您呐。”门子向阮大铖汇报着。阮大铖伸手接过拜帖,展开一看,只见字迹工整清秀,上面详细记述了林毅剿灭天狼山贼匪的经过,还提及有生意欲与自己洽谈,不禁心中一动,暗自思忖:“有点意思。”
“让林小友进来吧!”阮大铖吩咐道。
随后,林毅便被门子引入会客厅。踏入会客厅,只见地面由光洁如镜的大理石铺就,泛着淡淡的光泽,仿佛一面巨大的镜子,能清晰映出人的倒影。厅内摆放着一套精美的红木桌椅,桌椅的雕刻工艺精湛绝伦,每一处花纹皆栩栩如生,花鸟鱼虫仿佛要从木头上跃然而出,呼之欲出。墙壁上挂着几幅名家字画,笔锋潇洒飘逸,意境深远悠长,彰显出主人高雅的品味与深厚的文化底蕴。厅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青花瓷瓶,瓶中插着几支盛开的鲜花,娇艳欲滴,芬芳四溢,为整个空间增添了几分雅致与生机,仿佛将春天的气息引入了室内。
没让林毅等待太久,阮大铖便来到了会客厅。只见他中等身材,体态略显富态,一张圆润的脸上,留着一撮修剪整齐的胡须,显得颇为儒雅。他身着一袭深蓝色的绸缎长袍,袍面上绣着精致细腻的云纹图案,每一道纹路都仿佛蕴含着神秘的韵律。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丝带,带上镶嵌着一块温润剔透的玉佩,玉佩在光线的映照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他的眼睛虽不大,但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能看穿人心,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地透着一股久居高位的威严与气势。
林毅赶忙站起身来,恭敬地拱起双手,行礼道:“拜见阮大人。”说着,递上礼单。
阮大铖接过礼单,随意瞟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只见上面写着:肥皂 1000块。他心中暗自疑惑:“肥皂为何物?”但以他的深沉城府,并未过多表露惊讶之色,只是随手将礼单搁置一旁,语气淡淡地说道:“林班头,请坐。”亦未吩咐下人上茶。
“不知林班头今日光临寒舍,所为何事啊?”阮大铖目光看向林毅,不动声色地问道。
“阮大人,恕小官冒昧叨扰。前些时日,在下偶遇一化外方士,承蒙其慷慨传授,获肥皂秘方一则。今日特来向阮大人献上此礼,略表心意。”只见林毅从容地从袖中取出一块黄彤彤的肥皂,继续说道,“此物除垢能力极强,无论是清洁衣物,还是擦拭身体,效果皆佳,较之普通皂角,功效何止强上二十倍。”
“哦?当真如林班头所言这般神奇?”听完林毅的讲述,阮大铖眼中不禁流露出好奇之色。
“下官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还劳烦阮大人亲自查验。”林毅再次拱手行礼。
阮大铖心中将信将疑,便唤来下人,命其打来一盆井水,又让下人取来一块肥肉,在手上反复擦拭,弄得满手油污。这般油污,极难清洗,即便光用水浸泡几分钟,也难以洗净。随后,他将肥皂递给下人,示意其按照林毅所说的方法,在手上搓揉十几下。果不其然,瞬间,下人手上便冒出大量泡沫。下人将手放入水中轻轻一搓,满手的油污竟随着泡沫迅速化进水里。下人赶忙将手举起,伸到阮大铖面前,只见双手洁净如初,哪还有半点油污残留?
这肥皂的效果,竟如此惊人?阮大铖不禁微微发愣,心中大为震撼。
“再试试脏衣服!”阮大铖兴致大增,又让下人找出一件旧衣服,挑选往日手洗难以洗净的污块处,擦上肥皂,然后用力搓揉几十下。待下人将旧衣服放入水中搓洗几下后,阮大铖惊讶地发现,那顽固的污块,居然真的被肥皂清洗得干干净净!
这肥皂的去污能力,实在有些夸张啊!这兵荒马乱的年头,竟有如此神奇之物?这林毅究竟从何处得来这等奇妙物件,效果竟如此之好?只是不知其价格几何,若价格与皂角粉相差无几,那市场前景恐也一般。
“来人呐,快给林小友上茶!”随着肥皂神奇效果的展现,阮大铖的态度瞬间变得谦卑起来。毕竟他也算半个生意人,经营着偌大的“聚贤阁”,深知商机难得。
“林小友,不知这肥皂售价几何啊?”阮大铖脸上浮现出笑容,问道。
“不瞒阮大人,如此一大块肥皂,售价仅 30文,寻常百姓家庭使用,足够支撑两个月之久。”林毅如实答道。
阮大铖心中猛地一震,着实没想到价格竟如此低廉。原本他以为,此物效果这般出众,恐怕只会在上层士绅豪强之间售卖,没想到竟能面向所有人。他心中迅速盘算,这其中蕴含的市场规模该有多么庞大,简直超乎想象。一想到这里,阮大铖心中不禁暗自欢喜。
当然,阮大铖也颇为识趣,并未询问林毅是否出售配方,毕竟他深知,这等关乎身家性命的秘方,正常人绝不可能轻易售卖。
“林小友,一月能有多少产出?”此刻,阮大铖最关心的便是产能问题。
“若加派人手,一个月产出 100万块,并非难事。”林毅自信满满地说道。阮大铖心中快速计算,按照 30文一块的价格,一个月 100万就是 3万两白银的交易额。对于这么小小一块肥皂而言,这无疑是一笔巨额交易。
“不过下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阮大人应允。”林毅一脸诚恳地说道。林毅希望肥皂这种日常用品,能够以更低廉的价格,惠及整个大明百姓,而非仅仅用于敛财。
“哦?小友但说无妨。”阮大铖抬手示意,问道。
“下官希望,以 30文一块的价格卖与阮大人,后续市场售卖价格,还望不要超过 40文。”林毅言辞恳切。阮大铖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着实不明白林毅为何会提出这般要求。
不过,他稍作思索后,还是点头答应道:“好,就依林小友所言。”
“另外,在下希望桐城和扬州两地,能由在下开设店铺直接售卖。”林毅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在桐城售卖,是为了更好地积累自身名气;而在扬州售卖,林毅则是打算将肥皂卖给林家。毕竟他承接了原主的部分记忆,虽原主已逝,但他希望能借此为原主的父母尽些孝道,让他们生活得更加美满,这也是他的一点私心。
阮大铖倒也爽快,再次答应了林毅的要求。随后,两人详细商讨了一些商务细节,包括前期先供货 5万块肥皂。阮大铖打算先将这批肥皂运往京城,试探一下市场反应。
5万块肥皂,按照 30文一块的价格,总计 1500两白银。阮大铖十分爽快地预付了 750两定金。
沉甸甸的银锭装满了整整一箱,好在张麻和二狗身强力壮,将箱子放置在独轮车上,一路推回了天狼寨。林毅将众人召集至议事厅,打开箱子一看,只见箱内银锭皆是私铸的马蹄银,上大下小,形状宛如元宝。大的银锭足有大半个拳头大小,浑身雪白,散发着银子特有的金属光泽,显然距离铸造出来时日不多,流转次数较少。
一箱子银锭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光芒,仿佛将这略显破旧的议事厅都照亮了几分。众人见状,不禁发出阵阵惊叹,纷纷感慨大当家的能耐着实了得。
林毅望着众人,心中充满感慨。这是他们走向成功的第一步,未来还有更长的路要走,还有更多的挑战等着他们。但此刻,看着眼前的银锭,看着兄弟们信任与敬佩的目光,他坚信,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定能在这乱世中闯出一片属于他们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