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金风在自家台球厅里打台球,对面是一位文质彬彬的男人,蜷曲的棕发总像刚睡醒般蓬乱,总叼着根未点燃的薄荷烟,说话时烟雾般的气音让人不自觉前倾。这是迪金风的发小,台球室的霓虹灯管在蒋竹脸上投下流动的靛青色,他俯身击球时,后颈露出个褪色的烟疤——十二岁那年替迪金风挡的。
“你握杆姿势还和偷你爸手枪时一样。”白大褂随意挂在椅背,袖口三道暗红划痕像是被什么动物抓的,但迪金风知道那是某次心理干预时,患者用美工刀留下的“谢礼“。“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迪金风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了句话。蒋竹在听到“喜欢”这个词时,精准地呲杆了。蒋竹茫然的抬起头看着迪金风,“啥?我的妈呀!你竟然还会有喜欢的人?我一直以为你性冷淡来着。喜欢就去追........等下!男的!??”蒋竹一脸不可置信,“我靠,你口味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重了。但是哥们,这就专业对口上了,要不要我给你看看有没有心理问题,可以给你打八折呦。”“滚蛋。”迪金风将最后一个黑八打进洞将球杆斜靠在墙边,金属杆尾在墙面磕出一声闷响。他转身时黑色风衣在霓虹灯下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几天后,正在庄园里画画的南玉露手机突然响了,不用猜就知道是迪金风,因为南玉露真的像与世隔绝一样,除了他,南玉露想不到还有谁会打电话过来。“喂,帅哥,一个人吗?”说完还吹了个流氓哨,“半个人我怕吓着你。”南玉露刚说完这句类似玩笑的话,左手手腕上的项圈就传来细微的电流“我在你家门口,下来,哥带你去兜风。”南玉露跑到窗边一看,果然楼下蹲着个人,“你弟弟还在我手里。”脑子里浮现出那个人的威胁,双眼变得通红,良久,像下定了决心一样,平复了下心情。走到迪金风机车旁,看智障的眼神里夹杂着几分恨铁不成钢,迪金风丝毫没有察觉到,“上车。”南玉露正想着怎么让他赶紧离开,右手被迪金风猛地拉住,以半抱的姿势送上了摩托车,“哎,你干什么!”迪金风把蓝白色的头盔往南玉露头上戴,轻柔的把南玉露的长发往耳后撩。南玉露的长发被海风吹散,有几缕黏在迪金风的后颈上,像黑色的蛛丝缠绕猎物。他垂眸看着环在迪金风腰间的手——右手无名指第二关节处有一道淡疤,是上周“老师“用烟头烫的“任务期限倒计时”。
“抓紧了。”迪金风突然加速,南玉露整个人撞上他的后背。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他能闻到迪金风颈间混着硝烟味的须后水气息,近到他只需稍稍前倾,就能将匕首送入对方的后心。
荧光海岸边,夜光藻随着浪花在沙滩上铺开一片幽蓝。迪金风熄了火,转身替南玉露解开头盔。他的手指擦过南玉露的耳尖,触到一片冰凉。
“冷吗?”迪金风脱下皮衣披在南玉露肩上,衣服还带着他的体温,南玉露握刀的手紧了紧。“我有话跟你说。”迪金风突然单膝跪在发光的沙滩上,海浪在他脚边碎成星星点点的蓝,“我喜欢你,从拍卖会第一次见你就喜欢。”
南玉露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老师”的威胁,想起那些被囚禁在庄园的日子,想起自己身上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匕首在他袖中颤抖,刀尖已经刺破了内衬的丝绸。
“我......”南玉露的声音轻得几乎被海浪声淹没,“我不能答应你。”
迪金风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没关系,我可以等。”他站起身,随手捡起一块被海浪打磨光滑的玻璃,“看,像不像你画里的星星?”
南玉露看着迪金风掌心的玻璃碎片,突然想起自己那幅未完成的《星河》,画布角落藏着迪金风的侧影。匕首“当啷”一声掉在沙滩上,被涌上来的浪花瞬间吞没。
迪金风装作没听见,只是将南玉露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下次带你去山顶看流星,比荧光海还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