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告诫

“我当然讲诚信，但是那得分跟谁。”杨渊回答，“当年圣女贞德也对神讲诚信了，可是她被烧死的时候似乎没有神来救她。”

“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想说的是洛朗家族比神更可靠。”女人的声音不缓不急。旁边的正在哀嚎的男人们听见了女人的声音之后，纷纷捂住了嘴。

“我只看钱说话，”杨渊对着手机说道，“现在你的信用在我这里是负的，懂吗？你接下来让我做的就应该是把眼前的这些男人放掉吧。”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放，不过这会视为任务失败，我会拒绝支付10万美金，”女人的声音有一种雍容尊贵的感觉，“这并不违反任务的诚信，对吗？毕竟任务内容只有等你到了法国才会告诉你。”

“虽然不知道你这样折腾的意义是什么，但我还是答应了。”杨渊走到了男人们面前，“那么洛朗小姐，合作愉快，我要坐飞机回中国了。”

“皮埃尔，想办法把杨渊先生请回来。”女人抛下了话语，随后迅速地挂掉了电话。

杨渊注视着眼前苦笑的男人，“那么皮埃尔先生，你打算花多少钱来雇佣我呢？”

“就是简单的请您做客，也需要雇佣吗？”皮埃尔做最后的挣扎。

杨渊转身就走。

“杨先生，杨先生，等一下，你说个价钱吧。”皮埃尔连忙喊道，也不知道这笔钱家族会不会给报销。

“那好，我要五万美金。”杨渊狮子大开口。

“多少？”皮埃尔有些惊诧。

“五万，很多吗？”杨渊反问道。

“没什么，我可以做主，我们走吧。”皮埃尔收回了目光，脸上神态莫名。

“莫名其妙。”杨渊看着皮埃尔那奇异的表情说道。

黑色的轿车行驶在公路上，车内弥漫着浓郁的古龙香水味。正当杨渊被熏有些昏昏欲睡时，皮埃尔突然开口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你的生活应该不是很奢侈吧，虽然你的血统相当高级，但是你似乎对混血种的世界一知半解。”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杨渊戴着墨镜问道。

“眼神，”皮埃尔指了指杨渊的脸，“那种自认为要价很高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讲价的落差感我也经历过，那种眼神我很熟悉。”

“戴着墨镜能看出眼神也太离谱了吧？”

“好吧好吧，其实是你太讲礼貌了。”皮埃尔头也不回的说道，“我知道你想反驳，你想说讲礼貌难道有错吗？但是我告诉你，对于混血种而言，你的礼貌有些过于夸张了。”

“那个其实我骂人也挺厉害的，需不需要我骂你两句？”杨渊怼道。

“如果你在打游戏时取得了胜利，那么对手再怎么辱骂你也只会觉得他在破防似的撒娇。”皮埃尔摇了摇头，“你没必要和我说烂话，我猜你应该没有经历混血种的生活，甚至你在正常生活中与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我没有说错吧。”

“说下去。”

“你上我的车时很小心，虽然你可能并不认识这款车型，但是车辆上的真皮座椅，车身精密的保养和车内奢侈的香气都让你清楚的意识到这辆车的价值，你认为如果弄坏某一个部分会面临你不愿承担的赔偿价格，所以你会格外的小心与礼貌，即使你的优秀可以轻易的得到这一切，但是你并没有与这份优秀相匹配的心态。”

“虽然你拥有了一片海，但是你并不知道海的美，你只是在沙滩旁玩耍便让你心满意足。你拥有了血统，但却从未踏入过混血种的世界。当混血种们在游艇上开party的时候，你只会在网吧里面熬夜通宵，当他们搂着漂亮的女孩子们睡觉时，你只会思考下一页情书该如何起笔。”

“一句话，你的心态需要转变，否则你会被吞的渣也不剩。如果是一个在混血种世界里长大的孩子拥有了像你这样的血统，现在他只会踢我的屁股，让我开的再快一点。”

杨渊狠狠地踢了一脚皮埃尔的座椅。

“希望你是真的把这句话记住了。”皮埃尔长出一口气，淡淡地说。

“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食物链，每个人都表现的像动物一样野蛮，因为示弱就会被扑杀？”

“差不多吧，”皮埃尔神情不变，“所以你要贪婪，要自私，要像刺猬一样把所有的刺都对向外面，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受伤。世界从不复杂，它一直都遵循着弱肉强食的法则，你刚刚把我打倒了，所以你不用对我如此客气，蛮横一些，如果我反抗就割开我的喉咙。”

皮埃尔顿了顿，从喉咙里呜咽出了他真正想要告诫杨渊的话语，

“你们中国的《三国演义》里有一句话，叫做‘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曹操是很有名的混血种，他说的话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混血种社会里的状况。”

“那个三国演义其实可以算野史，正史曹操可能并没有说过这句话，这句话是罗贯中讲的，他修改了‘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的话语，才创造出了这样一句话。”

皮埃尔的脸色僵了一下，很快就说道，“那罗贯中是很有名的混血种，他的话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混血种社会里的状况。”

“你的野史有些过于高级了，这似乎不是你该说的话，”杨渊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你似乎想让我变得自私蛮横一些，这对那个什么叫洛朗的应该没什么好处，不怕她在你车上安窃听器？”

“这确实是我编的，但这是我想说的话，因为我曾经就是一个野生的混血种！这是我犯的第一个错误！”皮埃尔的眼中泛起了金光，经过水滴的折射后显得粼粼荡漾。

“虽然我之前说的话都是野史，但这一句话绝对不野，它叫‘蛮夷之人，畏威而不怀德’。礼仪只是场面，底层的逻辑永远都是权与力，”皮埃尔眼中的金光蒸干了水分，口中吐出了嚣狂的话语，

“你要明白，除我之外，皆为蛮夷。”

杨渊看着眼前这个古怪的男人。让他今天如此反常的原因兴许是在他的身上看隐隐的看到了过往的影子。也许这个男人和他一样，在初次踏入混血种的世界时也是如此的礼貌，如此的谨慎，生怕因为自己的某一个行为而闯祸，但是命运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品格好而放弃对他的鞭挞。

也许混血种的世界并不美好，也不正义，它只是有一点冷。

“虽然你说的似乎有失偏颇，但还是谢谢你的告诫。”杨渊郑重地说道，“今后我会表现的强势一些的……”

“不，它是唯一的真理，”皮埃尔打断了杨渊的话，“既然你已经踏入了这个世界，便不必再遮盖自己的光辉，无论前方是什么东西，只需要碾过去就好了。”

“再大的公平也会屈服于强权，所谓迟来的正义也只不过是无法掩盖的罪恶。”

“只要拥有了力量，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看上了什么直接抢过来就好了。”

这是人该有的思想？

杨渊往车门口靠了靠，左手扶住了墨镜框，“好的，我记住了。”

“那么，接下来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皮埃尔突然像换了个人一样，他停下了车，目送着男孩从他的车上跳下，走向了远方的庄园。

“任务完成，”皮埃尔拿出了一个电话，“您要求带的话我已经带到了，只不过我似乎暴露了。”

“把似乎去掉，”电话的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事情出现了一些纰漏，我们来不及潜移默化的影响了，暴露也无所谓，只要这些话传到‘殿下’的耳朵里就行，皮埃尔的身份可以舍弃了。”

“是。”男人点头，随后驾车驶入了茫茫的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