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猎物

后续是庄妆把宁为霜带去了小会议室。

庄妆挨着宁为霜落座坐，她们正面着的，是几位男性领导严肃冷峻的面容。

“宁为霜同学，刚才几位主要校领导跟庄老师开会研究了一下。”

刚说一句开场白，姓傅的副校长伸手往鼻梁上推了一下老花镜，战术停顿几秒，金属框在晨光里折射出冷芒。

庄妆的手悄然放在桌下，轻轻拍了拍宁为霜的手背。

“鉴于你逃学的行径对学校造成了恶劣影响，我们一致认为，通报批评和留校查看的处分都太轻。”

傅校长抬眼扫过宁为霜的脸，只见对方慵懒靠在椅背上，坐姿散漫随意，仿佛这并不是一场严肃的谈话，而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闲聊。

于是，傅校长不动声色轻咳一声，细微的响动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但是，直接开除，未免处罚过重。”

“所以想让你跟家长沟通一下，是否能够主动退学或转学？”

说到这儿，他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淡淡的“期许”。

“念在师生一场，学校也不想把事情做绝。”

“这已经是临川一中能为你争取来的最大宽容。”

傅校长的话仿若一道凌厉的闪电，直劈宁为霜的神经。

“老师，我认为校方的处理结果非常英明。”

宁为霜嘴角勾勒出一抹饶有兴致的笑意，眸中的神采熠熠生辉，与方才的萎靡判若两人。

“就是这事儿我有点儿开不了口，要不您亲自跟我爸沟通？”

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一班教室仍旧安安静静地，跟上自习没什么区别。

回教室的路上，香樟叶粘在宁为霜帆布鞋尖。

听到脚步声，林鹿时下意识地抬眼朝教室门口看过去。

他转笔的动作停在抛物线顶点，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星状裂痕。

宁为霜慢悠悠回到座位，神色看着还算平静。

林鹿时放下笔，声音不冷不淡。

“庄老师又找你？”

宁为霜“嗯”了一声，视线跟林鹿时交汇后，又迅速错开。

庄妆带她离开的方向，并不是教师办公室。

“她带你去见校领导了？”

林鹿时语气不咸不淡。

宁为霜有问必“嗯”。

林鹿时的淡定马上就要装不下去，“什么事？”

宁为霜耸耸肩，“一圈儿校领导要求让我主动退学。”

林鹿时语气有点儿急了，“你怎么说？”

“我当然乐见其成。”

为霜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漫不经心地晃着腿。

“但这事儿我做不了主，所以我让姓傅的校长联系我爸。”

宁为霜余光不经意扫过前桌的言梓珩，对方看似全神贯注地刷题，笔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划动着。

可偶尔停顿的动作，却暴露了他正在偷听自己说话。

宁为霜心中暗哂，面上却不动声色，用手指在言梓珩后背上轻轻敲了两下。

“听见了没，手机还我。”

宁为霜声音极其自然又带着几分漫不经，音量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言梓珩听清，又不至于引起旁人过多的注意。

言梓珩手里的笔微微一顿，头缓缓抬起来。

他侧脸的线条在光影交错下显得愈发冷峻，只微微动了动脖颈，视线如同蜻蜓点水般，往宁为霜这边偏了些许。

“正式通知没下来，你人还在一班，就得服管。”

于是，宁为霜手机迎来了“出厂”后的第一个休息日。

放学铃声一响，宁为霜第一时间朝言梓珩伸手过去。

纤细的手指微微弯曲，掌心向上，那意思不言而喻。

言梓珩见状，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把手机放在她手心里。

“以后别再带来，省得互相麻烦。

宁为霜没背书包，她利落地把手机往校服上兜里一塞，抬手拍了下林鹿时的肩膀，权当是说了声“拜拜”。

回家的地铁上，宁为霜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宋教授助理的声音混着报站提示音传来，通知她第二天去画室参加面试。

说起来，宋教授跟姜宁是校友，饶是如此，宁为霜耗费一个多月才申请到名额。

难得有不去上课的正当理由，宁为霜让宁维森给庄妆打电话，请下一整天的假。

对方并没提起她退学或转学的事，看来那些校领导还没找到宁维森这里来。

““了了，你最近有心事？”

宁为霜正要退出书房，宁维森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她抬眸，脸上迅速换乖巧的模样，摇摇头，说，“没有，我最近挺开心的。”

宁维森坐在书桌后，目光透过镜片，带着几分关切。

“没什么，就是觉着你从临江回来后，变得……持重了不少。”

也难怪宁维森能察觉出她状态不对，就连宁为霜都觉得，自己正处于重生后的迷茫混乱期。

宁为霜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心思重的人，但如今，她无时无刻不在想该如何避免重复的结局。

但这些心思，她不可能向宁维森袒露半分。

“可能……最近跟鹿时哥哥待在一起，变稳重了许多。

宁为霜很快编出一个宁维森爱听的理由，就连声音都变得甜腻腻的。

提及“林鹿时”三个字，宁为霜的心湖再无波澜。

这个名字于她前世而言，是爱情，是执念，是少女青涩的怀春心事。

但如今，他只是一个猎物。

用来诱使更多的同类踏入陷阱。

宁维森显然对她的答案非常满意，“鹿时前途无量，爸爸也希望你俩能处好。”

宁为霜乖巧应下。

只是她再不会深想宁维森所说的处好，指的是朋友还是别的什么。

深夜，是宁为霜留给自己独处的时间。

她打开游戏《荣耀巅峰》，手机屏幕瞬间展开混沌初开的光影，巍峨的竞技场拔地而起，游戏人物逐一浮现，准备热血酣战。

她习惯性瞥了眼好友列表，发现应杰正在竞技场组队，五缺一。

宁为霜随手就发过去组队申请。

界面一片死寂。

宁为霜柳眉微蹙，再次发送组队申请。

石沉大海。

宁为霜不死心，重新发送。

执着起了作用，顺利进队。

宁为霜目光扫过队友列表，除了应杰全是陌生头像。

宁为霜开麦，打算结识一些新队友。

手指还没按下去，屏幕陡然一变。

宁为霜被踢出队列。

“什么情况？”

宁为霜以为是应杰手滑，准备再次申请入队。

紧接着她发现，申请组队键变成了灰色。

应杰已经进了PK。

宁为霜：“……”。

深夜的游戏界面泛着幽蓝冷光，应杰头像旁的备注“霜姐永远滴神“不知何时被删除，取而代之的是一串空白。

合着应杰这是诚心不想带她玩。

宁为霜索性开启单排模式。

凌晨两点，宁为霜的游戏账号段位，已经从荣耀巅峰，掉到了如废铜烂铁。

于是，宁为霜在彻底昏睡过去之前，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在代练群里发起了高薪代打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