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攀高枝儿

大课间的铃声撕开空气时，何晓君的白球鞋逆着潮水般的人流，径直走到宁为霜座位旁坐下。

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双手抱胸，下巴微微扬起，看着宁为霜。

“庄老师说你要转学，叫我来做你工作。”

何晓君眼神里藏着一丝探究，语气却平淡得像水一样。

宁为霜本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听到这话，抬眼瞥了瞥何晓君。

她眼神冷漠，随口应道，“你有什么建议？”

何晓君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身子前倾，凑近宁为霜，一字一顿。

“我的建议是，尽早转学。”

“一中的氛围不适合你。”

说完，还挑了挑眉，像是在等宁为霜的回应。

言梓珩夹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往操场走。

学生们大多三两成群，勾肩搭背，苏秋去外市参加竞赛，言梓珩一个人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他双手随意地插在校服裤兜里，清俊的脸上带着几分慵懒。

刚走到拐角处，一阵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就钻进林鹿时耳朵。

“昨天逃学的一班女生，今天来了。”

女生眼睛里闪着丝看好戏的光，她一边跟身旁的同伴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拨弄一下校服领口。

“脸皮倒是挺厚，这种人竟然还没被劝退，校领导的效率未免低了些。”

另一个女生接话道，语气里的嘲讽都快溢出来。

“要是被劝退了，一班哪还有热闹可以看。”

短发女生笑嘻嘻地说着，兴奋劲儿都写在了脸上。

“那我祈祷她能挺住，一班的乐子我还没看够呢。”

高个子女生跟着起哄，眼神中透着些幸灾乐祸。

“听说她是美术特长生，怎么会进一班？”

扎马尾的女生再次挑起话题。”

“那女生是林鹿时乡下的穷亲戚，肯定有关系在中间周旋。”

眼镜女生扶了扶镜框，眼神里透着些不屑。

“人以群分，一班多得是想攀高枝儿的，她去一班正合适。”

短发女生蹦出这么一句，脸上带着一丝讥笑。

“她可能不知道我们都不待见一班，想攀高枝儿的话，我真建议去后面几个班。”

高个子女生放声笑着，“毕竟那边的男生人傻钱多。”

“一班不是还有个言梓珩吗。”

马尾女生突然压低声音，“如果她想攀的人是言梓珩，一切就能解释得通。”

“沈雅颂跟言梓珩青梅竹马，说不定会知道什么内部消息。”

眼镜女生也跟着放轻声音，凑到同伴耳边。

“知道又怎么样，你敢去问沈校花吗？”

短发女生撇了撇嘴，脸上满是怯懦。

“我觉得言梓珩对雅颂有那方面的意思。”

高个子女生挑了挑眉，满脸的猜测，“宁为霜这种土包子，他肯定看不上眼。”

言梓珩本无意听这些女生扯闲篇儿，可听到自己和宁为霜的名字被这般提及，脚步下意识地一顿。

他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

言梓珩加快脚步，快步掠过那群女生。

见状，女生们先是一愣。

“言梓珩不会听见我们说话了吧？”

扎马尾的女生声音有点儿颤，不安地揪着衣角。

“听见又怎么样，他要是还想听，我面对面给他说。”

高个子女生硬着头皮逞强，可声音却明显底气不足。

做过课间操，言梓珩心里烦闷，又没了苏秋在他身边插科打诨，便觉得结束后的自由活动时间枯燥又无聊。

还不如回教室多刷几道竞赛题。

言梓珩是知道庄老师把何晓君留在教室里做宁为霜工作的。

他右脚刚买进教室，就看见宁为霜姿势暧昧地把何晓君圈在讲桌和自己中间。

何晓君右手里紧攥着一部手机。

发生的事情可想而知，林鹿时不想掺和进去，一进教室便加快脚步。

在两个女生身边经过时，言梓珩感觉自己的胳膊用很大的力气拉了一把。

一瞬间的眩晕之后，再出现在言梓珩眼前的，就是宁为霜那张放大了的脸。

精致，像奶呼呼的旺仔牛奶糖。

言梓珩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跟言梓珩互换位置后的何晓君，把手机径直往他手里一塞。

“替你没收的，不用谢。”

何晓君把手机塞进他掌心，金属机身还带着温热的触感。

临川一中上学期间不允许学生携带手机，跟宁为霜说话的时候，何晓君突然听见桌膛里震动一声，就顺手给没收了。

何晓君跟言梓珩正副班长之间分工明确，监督学生带手机这事儿，是言梓珩的活儿。

对峙的人忽然变成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生，压迫感瞬间上升。

宁为霜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条件反射别开视线，以防跟言梓珩的目光对上。

言梓珩身上与生俱来的威压，让宁为霜脸颊上升了几丝温度。

耳侧的发丝被吹起，是上课间操的同学回教室时推门带起的风。

误入野外的温驯家猫，不知天高地厚要跟残暴嗜血的猎豹抢夺猎物。

落在众人眼中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对于班级内部的矛盾，宁为霜和言梓珩可谓是共同开创了一班先河。

不过大多数人抱着事不关己的心态，即便眼前两人僵持的氛围已经浓烈得快要炸开，仍旧视若无睹地回到座位上，安分守己开始刷题。

只是在经过他们身边时，会被天生的本能控制大脑，不由自主地往两人身上瞟一眼。

宁为霜右手一松，掌心从讲桌上移开，她重新用审视的目光，仰头对上言梓珩的视线。

“我手机没锁，你应该不想我造谣，说堂堂一班班长，竟然侵犯我隐私权。”

言梓珩眼神透着几分被挑衅后的不悦，就像猎豹睨视白色波斯猫对自己哈气，随时准备咬断它脖颈的玩味。

“造谣不够。”

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宁为霜的手机，大拇指轻轻一按，屏幕瞬间暗了下去，伴随着细微的关机音效，言梓珩低沉开口。

“这间教室连监控都没有，如果你想让教导主任参与进来，我很乐意奉陪。”

说罢，他把手机握在手心里，居高临下地睨了宁为霜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