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阳光斜穿过铁匠铺的木窗，在铁砧上投下菱形的光斑——与老锻护腕上的图案分毫不差。溯握着新锻的马掌，忽然想起三天前那位农妇留下的麦须，至今仍在淬火桶里散发着奇异的清香，让铁器表面总浮现出若有若无的麦浪纹。他摇摇头，将杂念抛回炉火，铁锤落下时带起的火星，竟又在地面聚成了菱形。
“如此精准的锤击频率，堪称力学的活教材。
“清越的嗓音从阁楼传来。银白发的青年倚在木梯上，指尖转动着黄铜齿轮制成的圆规，衣摆处绣着的数学公式在走动时发出细碎的金属轻响。他腰间挂着皮质笔记，封面上蚀刻着旋转的突触齿轮，正是三天前出现在村口的游学学者，自称“斐里“，却对铁匠铺的每道工序都充满异乎寻常的兴趣。
溯的锤子悬在半空。斐里已蹲在铁砧旁，用圆规丈量马掌的弧度：“第七次锤击的落点偏离黄金分割点 0.3寸，导致应力集中在......“他忽然抬头，瞳孔里倒映着跳动的炉火，“但这样的'偏差'，反而让马掌更适应青岚关的碎石路，有趣。
“老锻不知何时站在水井旁，青铜护腕的菱形阵列与斐里笔记上的突触齿轮在水面形成重叠的倒影。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浸满水的布擦拭护腕，水滴落下时竟在地面溅出齿轮状的水痕。
“来，试试这个。“斐里掏出刻满刻度的铁锤，手柄处缠着细密的铜线，“根据杠杆原理，锤头重心偏移 0.5寸，能减少 37%的手腕疲劳。“他的声音像高速运转的齿轮，每个字都带着精准的节奏。
溯接过铁锤，忽然发现木柄内侧刻着与老锻护腕相同的菱形，只是中间多了交错的齿轮纹。当铁锤落下时，火星竟沿着刻度线排列，形成类似数学公式的轨迹。“这......“他皱眉，“和老锻说的'顺着金属的性子'不一样。
“斐里轻笑，翻开笔记，里面画满了锻铁时金属晶体的排列图，每个节点都标着与老锻护腕相同的菱形符号：“金属的'性子'，正是这些看不见的规律。你看——“他用真理之笔轻点铁砧，淬火后的马掌突然发出蜂鸣，“当锤击频率与金属晶格振动频率共振时，形变会变得......““
像风吹麦浪。“溯脱口而出，想起农妇修补的犁铧。
斐里的瞳孔微微收缩，齿轮状的虹膜转动半圈：“原来你早已在实践中触碰了共振法则。“他的笔尖在空气中划出菱形，与老锻护腕、农妇袖口的图案完全一致，“每个完美的锻造，都是物质法则与匠人手艺的共振。
“铁匠铺的木门突然被撞开，浑身沾着草叶的少年冲进来说：“不好了！青岚关的商队在峡谷遇袭，马掌的应力点断裂！
“溯立刻抓起新锻的马掌，却被斐里拦住：“等等。“他用圆规快速丈量断裂处，“应力集中在菱形节点——你看，这里缺少了关键的导流纹。“说着在马掌内侧画出与老锻护腕相同的菱形，“就像麦穗需要麦芒分散风力，金属也需要这样的'呼吸孔'。
“当溯跟着商队冲进峡谷时，月光正照亮断裂的马掌。他忽然想起斐里笔记里的晶体排列图，那些菱形节点竟与老锻护腕、农妇袖口的图案一一对应。断裂处的金属碎屑，此刻又聚成了齿轮与菱形交织的符号——但他来不及细想，只能按照斐里教的，在新马掌内侧刻下改良的菱形导流纹。
子夜收工后，斐里坐在铁砧上擦拭真理之笔，笔尖闪过突触齿轮的微光。老锻从阴影中走出，护腕与斐里笔记上的符号在黑暗中遥相辉映，却始终保持着静默的距离。
“他开始注意到菱形了。“斐里转动齿轮圆规，“但还没意识到，那是物质法则最基础的语言。“老锻望向星空，护腕的菱形与星群连成一体：“时机未到。当他在淬火时看见麦穗与齿轮共舞，自然会明白。
“峡谷的夜风带来远处的狼嚎，溯握着新锻的马掌，发现内侧的菱形导流纹里，不知何时多了些类似齿轮的细纹——就像斐里笔记里的公式，又像老锻护腕的菱形，更像农妇袖口的麦穗。他揉揉眼睛，只当是火光在作祟，却没看见，在他转身时，斐里的真理之笔正将这些纹路收进笔记，首页赫然写着：《论物质法则的三种具现形态——致锻铁者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