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逆鳞劫

燕赤梧坠入地脉裂口的刹那，三百口锁龙井同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他的身体被赤色洪流裹挟，肋骨上的龙阙舆图灼烧得愈发炽烈，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火蛇在血脉中游走。

“陆九蝉——！“

他的吼声被地底罡风撕碎，眼前闪过挚友龙化后那双悲怆的竖瞳。下坠中，他忽然撞进一片黏稠的血雾，四肢如陷泥沼。睁开眼时，竟见自己悬浮在一座巨大的青铜祭坛之上，坛底刻满与陆九蝉胸口咒纹一模一样的符文。

祭坛中央，一柄断裂的赤红龙枪插在血池中，枪身缠绕的锁链延伸至黑暗深处，锁链尽头——赫然是陆九蝉被钉穿的龙爪！

“终于来了，燕家最后的血脉。“

沙哑的声音自祭坛阴影处传来，燕赤梧猛地转头，看见一个披着残破黑袍的老者缓缓走出。那人半边脸是腐烂的骷髅，另半边却如婴儿般光滑，脖颈处蠕动的肉芽正不断吞噬着锁链上滴落的龙血。

“玄天剑宗的叛徒......“燕赤梧的瞳孔骤缩，认出老者腰间悬挂的青铜剑令——那是二十年前被逐出剑宗的“噬龙真人“独有信物！

老者低笑，腐烂的手指抚过祭坛边缘：“叛徒？不，我才是唯一看透真相的人。“他忽然掀开衣袍，露出胸膛——那里竟嵌着半枚龙蛋壳，蛋壳内蜷缩着一具干枯的幼龙尸体！

“你以为龙阙是宝物？错了......它是龙族临死前剥离的逆鳞，承载着上古龙皇的怨念！“噬龙真人狂笑，“玄天剑宗那群蠢货，竟想用陆家血脉炼化它？殊不知，龙阙真正要吞噬的......是你们燕氏的炎龙魂！“

话音未落，祭坛剧烈震颤。燕赤梧低头，骇然发现自己的影子正被血池拉扯，影子里浮现出祖父的面容——那苍老的面孔扭曲着，竟在无声嘶吼：“快走......这祭坛是活的！“

“轰——！“

血池炸开，锁链寸寸崩断。陆九蝉的龙躯自黑暗中冲出，龙爪撕向噬龙真人，却在触及蛋壳的瞬间被反震出去，鳞片剥落处喷出金红色的龙血。

“陆九蝉！“燕赤梧挣扎着爬起，炎刃斩向束缚龙爪的最后一根锁链。刀锋与锁链相撞的刹那，他忽然听见陆九蝉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炸开：

“燕赤梧......我的魂魄早被龙阙侵蚀，现在......杀了我！“

龙化的挚友回头，竖瞳中流出的不再是泪，而是燃烧的金色火焰。他的龙爪刺向自己胸口，那里，墨色咒纹已完全化作龙鳞，正疯狂吞噬着他的血肉。

噬龙真人狂笑着捏碎蛋壳，干枯的幼龙尸体突然睁眼，发出刺耳的尖啸：“晚了！逆鳞已醒，你们......全都要成为龙皇复生的祭品！“

整座祭坛开始坍塌，血池沸腾，无数苍白的手臂自池底伸出，抓住燕赤梧的脚踝。他低头，惊骇地发现那些手臂上——全都有燕氏独有的炎龙纹！

“这是......历代燕氏先祖的尸骸？！“

噬龙真人的笑声愈发癫狂：“你以为燕家为何代代英年早逝？因为你们......本就是龙皇为自己准备的容器啊！“

陆九蝉的龙躯在痛苦中扭曲，龙鳞一片片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血肉。他挣扎着看向燕赤梧，龙吻开合，吐出最后一句人言：

“炎龙焚世......可破逆鳞......“

燕赤梧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燕氏禁术的起手式！

噬龙真人终于变色：“不！你休想——！“

但已经迟了。

燕赤梧的炎刃刺入自己心口，滚烫的龙血喷涌而出，化作滔天烈焰。火光中，他看见陆九蝉的龙躯同样燃起金焰，两头炎龙虚影自他们体内冲出，交缠着撞向祭坛中央的逆鳞！

“轰——！！！“

地脉崩塌，白麓城的废墟在赤红天幕下彻底湮灭。而在无尽烈焰之中，一缕龙皇的残魂发出不甘的尖啸，最终......归于寂灭。

当最后一丝火星消散时，焦土上只剩半截断裂的炎刃，和一片焦黑的逆鳞。

远处，玄天剑宗的云舟上，一名白绫覆面的剑修缓缓摘下面纱，露出与陆九蝉七分相似的面容。

“龙阙已碎，但龙皇的诅咒......远未结束。“

她抬眸，望向更遥远的北方。

在那里，九座沉寂千年的龙冢......正悄然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