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焚鳞咒

锁龙井喷涌的赤泉凝成巨爪撕裂夜幕时，燕赤梧正被三根骨刺钉在镇魂塔残骸上。白衣剑修爆裂的金鳞嵌入他肩胛骨，每一片都化作冰锥刺入血脉，将炎龙之力冻结成蜿蜒的霜纹。他眼睁睁看着那些裹挟童尸的血绳钻入地脉裂口，恍惚间竟听见婴孩笑声混着龙吟在耳膜上抓挠。

“炎龙血脉不过是个笑话。“蛇女的红纱拂过燕赤梧溃烂的伤口，指尖挑出他锁骨下跳动的赤色龙纹，“当年你祖父剖出我妖丹时，可曾想过这血脉里掺着蛇毒？“她忽然咬破舌尖，将黑血喷向空中悬浮的锁龙井赤泉，三百道水柱霎时化作鳞甲森然的巨蟒。

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燕赤梧的瞳孔突然映出奇景——那些贯穿白麓城地脉的锁龙井，井壁上竟全数刻着陆氏家纹。当第一条水蟒撞碎城南牌坊时，他肋骨上的龙阙舆图突然发烫，烫得鳞片状的金光透出胸腔，在废墟上投射出星图般的脉络。

陆九蝉的银甲在棺材铺暗室炸成齑粉。老瘸子的蛇尾绞着他脖颈提起，墨色咒纹已爬满他半边脸颊，在犀角灯下泛出龙鳞冷光。“多完美的容器。“老瘸子獠牙刺破他耳垂，毒液混着话语灌入耳道，“陆家儿郎代代忠烈，原来是为养出能承受龙魂的肉身......“

暗格里的锁龙钉突然震颤，陆九蝉胸口的咒纹迸发金芒。当第十八根锁龙钉破壁而出时，他嘶吼着扯断老瘸子的蛇尾，鳞片剥落的伤口喷出的不是血，而是滚着火星的龙息。棺材铺四壁的符咒无风自燃，火光中浮现出二十年前的情景：燕老将军抱着襁褓中的陆九蝉，将沾满龙血的匕首刺入陆家祠堂的龙蛋。

“你们燕家......“陆九蝉的指甲已化作龙爪，扣进老瘸子咽喉时带起金石相撞之声，“拿我当祭品？！“

镇魂塔方向突然爆出赤色光柱。燕赤梧在剧痛中看见自己的血逆流成河，每一滴都裹着金鳞冲向星图脉络的缺口。蛇女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的红纱被血河点燃，露出脊背上密密麻麻的锁龙钉孔。那些孔洞正在渗出燕氏祖传的赤炎砂，每一粒都刻着陆九蝉的生辰八字。

“原来锁龙咒的阵眼是他......“燕赤梧咳出带着龙鳞碎片的黑血，冰封的炎龙纹路突然沸腾。当陆九蝉的龙爪撕开棺材铺屋顶时，他肋骨上的舆图终于完整显现——那根本不是龙阙地图，而是以白麓城为炉、陆九蝉为芯的炼魂大阵！

玄天剑宗的剑鸣自云端压下。十二名黑袍修士踏着青铜剑匣现身，每人怀中都抱着具与陆九蝉面容相似的童尸。为首老者袖中飞出千张血符，贴附在锁龙井水蟒额间：“恭迎龙阙之主归位！“话音未落，所有童尸的天灵盖同时掀开，爬出缠绕金线的尸蚕。

陆九蝉的龙爪洞穿老瘸子胸膛时，指尖触到了熟悉的炎龙纹路——这蛇妖体内竟埋着燕赤梧祖父的半块脊骨！地脉深处传来锁链拖曳声，一具缠绕龙骸的青铜棺破土而出，棺盖上陆氏家纹正被燕氏赤炎灼烧成灰。当他的龙爪按上棺盖时，三百里外的燕赤梧突然发出非人嚎叫——他们血脉深处响起同一段龙语，那是陆家初代先祖与炎龙结契的弑神咒。

蛇女在赤炎中现出本体，竟是条生着龙角的巨蟒。她撕开自己腹部，掏出血肉模糊的龙胎砸向星图缺口：“燕氏老贼！你说龙阙能复活我儿......“话未说完，玄天剑宗的老者已捏碎童尸头颅，尸蚕裹着金线钻入龙胎七窍。

燕赤梧在混沌中看见真相：二十年前祖父斩杀的根本不是蛇妖，而是盗取龙蛋的护法蛟龙。陆九蝉体内的不是龙蛊，是被玄天剑宗调包的龙阙本体！当锁龙井喷涌的赤泉开始倒流，他终于读懂血脉中的哀鸣——所谓炎龙后裔，不过是玄天剑宗为炼化龙阙而培育的药引。

陆九蝉的龙爪捏碎青铜棺时，白麓城残存的建筑同时崩塌成赤色粉尘。燕赤梧在漫天红雾中跃起，任由冻结的血脉被粉尘点燃。他撞碎三名剑修组成的罡气墙，炎刃贯穿老者胸膛的瞬间，听见对方嘶吼出最恶毒的真相：“你以为陆九蝉为何总在子时替你守岗？他那身咒纹需饮燕氏血才能......“

老者炸成血雾时，燕赤梧的刀锋已没入陆九蝉后心。然而预想中的贯穿感并未传来——陆九蝉的脊骨处生出龙鳞盾甲，反将他震飞进正在闭合的地脉裂口。下坠时他看见挚友回头，那双完全龙化的竖瞳里，滚落的是掺着金砂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