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笼罩青岩城时，陌寒被带到城西的独栋小院。这是通过初选者才能享受的待遇，三进三出的院落配着假山莲池，甚至还有间小型炼丹房。
“明日辰时，第二轮测试。“引路的白衣弟子放下玉简，眼中满是艳羡，“您可以直接参加最终选拔。“
陌寒点头致谢，等对方离开后立刻布下三重禁制。从钱枫那里夺来的七枚铜钱自动飞出，在门窗处结成预警阵法。做完这些，他才瘫坐在蒲团上，吐出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装得挺像。“壮汉从阴影里走出，独眼闪烁着狡黠的光，“但老龟我闻得出来，你伤得不轻。“
陌寒没有否认。模拟普通灵力的代价是混沌气反噬，此刻他苦海中翻江倒海，三朵青莲的莲瓣已经脱落大半。更糟的是，黑液小人趁机扩张地盘，胸口星图又点亮了一颗。
“给。“壮汉抛来个龟甲制成的酒囊，“玄龟族的疗伤圣药。“
液体入喉，火烧般的灼痛从咽喉蔓延到丹田。陌寒额头瞬间冒出汗珠，但痛苦过后，青莲确实稳定了些。
“为什么帮我？“
壮汉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你身上有我要的东西。“他指了指陌寒袖中的青铜剑，“那把剑...能打开玄龟族祖地。“
陌寒心头微动。在遗迹获得的《混沌碑文》中，确实提到过“玄龟驮碑“，莫非...
“子时我要去见圣女。“少年突然道，“你跟着太显眼。“
“巧了，老龟我子时也得去见个人。“壮汉意味深长地眨眨眼，“天机楼那个撑伞的小丫头。“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
月光如水，陌寒借着阴影潜行。青岩城的夜晚比想象中热闹，酒肆赌坊灯火通明，不时有喝醉的修士当街斗法。他特意绕路经过中央广场，发现碎裂的道钟残骸已经不见，原地多了座临时搭建的高台。
“听说了吗？明天最终选拔是擂台赛！“
“据说圣子亲自坐镇...“
路人的交谈声飘入耳中。陌寒记下信息，转身拐进小巷。越接近城南，建筑越破败。等看到那座塌了半边的土地庙时，周围已经杳无人迹。
“来得真准时。“
清冷女声从庙顶传来。月光下，白纱蒙面的圣女踏着瓦片走来，每步都落下朵虚幻的莲花。她腰间悬着柄细剑，剑鞘上缠着染血的丝带。
陌寒握紧青铜剑：“东西呢？“
圣女没说话，而是突然拔剑刺来！剑尖在距离咽喉三寸处突然转向，划过陌寒耳畔，刺中某个透明物体。
“啊！“非人的惨叫响起。空气中浮现个扭曲的身影，胸口插着圣女剑，正疯狂挣扎。
“影魔？“陌寒瞳孔收缩。这是专门寄生在修士影子里的魔物，能窃取宿主记忆。
“钱长老的宠物。“圣女甩去剑上黑血，“从你出院子就跟着。“
陌寒背后渗出冷汗。若非圣女出手，他的秘密恐怕...
“现在可以谈了。“圣女收起细剑，从袖中取出半截发簪。月光下，簪头的凤凰纹路栩栩如生，与陌寒剑柄凹槽的形状完全吻合。
少年刚要伸手，圣女却收回发簪：“先告诉我，你看到了几块碑？“
“一块。“陌寒亮出手掌大小的石碑，“青岩碑，镇贪。“
圣女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才第一块...“她突然掐诀布下隔音结界，“听着，九块混沌碑对应九大原罪。每炼化一块，你就能暂时压制收债人的诅咒。“
“你知道收债人？“
“他是...“圣女刚开口，土地庙突然剧烈震动！瓦片雨点般坠落，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最可怕的是，裂缝中渗出粘稠黑雾——与遗迹棺椁里的如出一辙！
“这么快就追来了？“圣女脸色大变，迅速将发簪按在陌寒眉心，“没时间解释了，看记忆！“
发簪爆发刺目强光。陌寒眼前景象骤变，看到无数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三百年前，白衣染血的自己将青铜剑刺入胸膛；
五百年前，黑袍猎猎的自己站在尸山之巅狂笑；
千年前，青衫仗剑的自己与眼前女子月下对饮...
所有画面中的“自己“，最终都走向同一扇青铜巨门。而在门前，永远站着个蓑衣老者，手持七盏青铜灯。
“记住，“圣女的声音在飞速远离，“不要相信任何...“
黑雾突然吞没了一切。陌寒感到有冰冷的手抓住脚踝，将他拖向地底。千钧一发之际，青铜剑自动飞起，剑柄凹槽与发簪完美契合。
“锵！“
完整的发簪迸发青光，照亮土地庙每个角落。黑雾如遇天敌般退散，露出地面诡异的图案——那是用鲜血画成的七盏灯阵图！
“收债人的标记...“陌寒浑身发冷。难道那老者一直在监视自己？
圣女已经不见踪影，只在地上留下张字条：「明日擂台，小心圣子」
......
返回途中，陌寒刻意绕了远路。发簪与剑柄结合后，凹槽处多了颗米粒大的红宝石。当他将混沌气注入宝石，眼前就会浮现青岩城的立体地图，上面标注着另外两块碑的位置：
「埋骨碑：城北乱葬岗」
「焚心碑：摇光分坛禁地」
“难怪圣女失望...“陌寒喃喃自语。按《混沌碑文》记载，必须集齐三块碑才能初步对抗收债人。
转过街角时，异变突生！
七道黑影从不同方向袭来，每人手中都握着淬毒短刃。攻击角度刁钻狠辣，封死所有退路。陌寒刚要拔剑，却发现体内混沌气凝滞不动——有人在他院中下了禁灵散！
“死吧，野种！“
为首的刺客扯下面巾，正是白天被折断手腕的钱枫。此刻他手腕完好如初，眼中跳动着怨毒的绿火。
陌寒仓促间只能横臂格挡。短刃刺入小臂的瞬间，黑液小人突然在苦海中站起，胸口星图大亮。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本该见血封喉的剧毒，竟被星图吸收转化，变成精纯的混沌气！
“怎么可能？！“钱枫瞪大眼睛，“这可是能毒杀道宫...“
陌寒没给他说完的机会。借着这股新生力量，他并指成剑，使出遗迹中领悟的混沌剑意。灰蒙蒙的剑气横扫而过，六名刺客瞬间被腰斩。
钱枫慌忙祭出保命玉佩，却被剑气余波震飞。落地时他惊恐地发现，玉佩已经布满裂纹！
“谁派你来的？“陌寒踩住钱枫胸口，“说实话，给你痛快。“
钱枫突然狞笑：“你猜？“说着猛地拍碎玉佩。黑色火焰从裂缝喷出，瞬间将他烧成灰烬。
陌寒后退不及，袖口沾上点黑火。令他毛骨悚然的是，这火焰竟在吞噬混沌气壮大！危急关头，发簪红宝石射出一道血光，将黑火扑灭。
“圣子...的焚天炎...“钱枫最后的残音在风中飘散。
......
当陌寒回到小院时，壮汉已经等在石桌前，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见到天机楼的小丫头了？“
“见到了。“壮汉舔了舔嘴唇，“还吃了顿大餐。“他拍拍鼓胀的肚子，发出金属碰撞声。
陌寒皱眉：“你吃了什么？“
“几个不长眼的探子。“壮汉咧嘴一笑，露出染血的牙齿，“味道不错，就是法宝有点硌牙。“
说着吐出几件残缺法器，其中有个刻着“摇光“二字的玉牌。陌寒瞳孔微缩——这是圣子近卫的标识！
“看来我们都被盯上了。“少年收起玉牌，“明天擂台赛...“
“老龟我就不去了。“壮汉摆摆手，“得去准备些东西。“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天机丫头说，明天午夜会有场'血月现，古墓开'的好戏。“
陌寒心中一动。这说的不正是“埋骨碑“的位置？按地图显示，城北乱葬岗每逢血月之夜会出现古墓入口。
“小心圣子。“壮汉临走前突然正色道，“那家伙...不是人。“
......
次日清晨，陌寒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看到个满脸雀斑的小道童，正捧着套月白法袍。
“前辈，这是您的参赛服。“道童眼睛亮晶晶的，“圣女特意吩咐用天蚕丝织的！“
陌寒接过法袍，发现内衬绣着细密的阵纹。指尖轻触，有清凉气流涌入经脉——竟是能加速灵力恢复的聚灵阵！
“圣女还说什么了？“
道童左右看看，踮脚凑近：“圣女说...法袍左袖有暗袋。“
等道童离开，陌寒检查暗袋，摸出张薄如蝉翼的面具。面具触手冰凉，内侧用朱砂写着：「戴上可改容貌，但勿用混沌气」
“看来今天的擂台...“陌寒若有所思地望向中央广场方向，“不会太平。“
当他穿戴整齐出门时，街道已经挤满围观者。有眼尖的立刻认出：“是那个紫级资质的！““听说一招就废了钱枫...“
陌寒充耳不闻，径直走向广场。高台比昨晚又扩建了数倍，四周升起九根青铜柱，柱顶燃烧着不同颜色的火焰。台中央站着三名年轻修士，正接受万众瞩目。
“快看！是圣子！“
人群突然骚动。陌寒顺着望去，只见东面天空飞来辆黄金战车，拉车的竟是九条蛟龙！战车上斜倚着个金冠青年，面如冠玉，眉心却有道狰狞的伤疤。
“那就是圣子？“陌寒眯起眼睛。奇怪的是，在《混沌经》的感知下，对方体内流动的不是灵力，而是某种粘稠的...黑液？
战车降落在高台主位，圣子懒洋洋地扫视人群。当目光掠过陌寒时，突然定格。
“你！“圣子直起身，声音带着金属质感，“上来。“
全场寂静。陌寒感到无数目光刺在身上，有嫉妒的，有怜悯的，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圣子有令，还不速速登台？“裁判长老催促道。
陌寒深吸口气，戴上面具，缓步走上高台。随着距离拉近，他清晰看到圣子瞳孔深处跳动的绿火——与钱枫临死前一模一样！
“听说你得了块有趣的石碑？“圣子声音很轻，却让台下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本圣子最近正好缺个...镇纸。“
陌寒还没回答，裁判长老已经敲响铜锣：“最终选拔开始！第一场，陌寒对...圣子亲自考核！“
全场哗然。这明显是违规操作，但没人敢提出异议。圣子缓缓站起，金袍无风自动：“本圣子只用三成功力，能撑过十招，就算你赢。“
陌寒暗中运转《混沌碑文》，发现面具不仅能改变容貌，还大幅增强了感知。此刻他能清晰“看“到，圣子体内有九条黑线，分别连接着台下九名天骄的后颈！
“请指教。“少年不动声色地摆出起手式，暗中却将发簪红宝石对准圣子眉心。
当圣子抬手准备攻击时，宝石突然映出个骇人的真相——在那张俊美面孔下，藏着张腐烂的...鳄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