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大陆广袤如无垠海,灵霄宗便似悬于浪尖的璀璨星子,嵌于苍峦叠嶂之间。山门以万年玄青石筑就,深烙着岁月的肌理,每一道纹路都似被时光之手细细雕琢,其间流转的细碎灵光,恍若封存了千年的宗门秘史。符文自石基蜿蜒而上,如活物般攀附在门楣之上,微光明灭间,似有金戈铁马之声隐隐回荡。
踏入山门,三丈宽的白玉大道如练铺开,玉质温润,映得人影绰约。道旁灵植葳蕤,朱红的火莲与湛蓝的冰心草错落地生长着,草木清芬与丹香交织,在微风中酿成一坛醉人的仙露。枝桠摇曳时,叶片相触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是天地在私语,迎接着每一位怀揣仙途之志的求道者。
大道尽头,主峰擎天而立,云雾缭绕间,隐约可见琼楼玉宇错落有致。飞檐挑角如鹏翼欲展,檐角铜铃随风轻响,惊起几只栖息的灵雀。最瞩目的便是宗门禁地“凌霄殿”,殿顶琉璃瓦以七彩灵砂烧制,日光倾落时,琉璃瓦上的流光便如活物般游弋,将整座大殿染得如梦如幻。殿门由整幅玄铁锻造,冷硬的金属表面深深刻着鎏金战纹——那是灵霄宗历代弟子斩妖除魔的赫赫战绩,刀光剑影仿佛随时会从纹路中迸出,诉说着往昔的荣耀。
凌风的居所藏在主峰侧畔的幽篁谷中。黛瓦青墙傍着灵泉而立,泉眼咕嘟作响,溅起的水珠落在岸边青苔上,碎成点点银星。竹篱围起的小院里,三间木屋朴素却不失雅致,桌椅皆以百年沉木打造,木纹间渗出淡淡清辉,触手生温。屋侧的药田里,灵草正沐浴着晨光舒展叶片:龙须草的藤蔓攀着竹架蜿蜒而上,叶片上凝着的晨露在日光下碎成点点金箔;紫心兰的花瓣半合半卷,像是害羞的少女,将馥郁的香气小心地裹在蕊间。
这日,宗门的资源分配榜刚在公示石上浮现,便如热油泼进雪堆,激起哗然一片。凌风立在石前,墨色衣袂被山风掀起一角,目光扫过榜单时骤然冷凝——那些每日在演武场挥汗如雨的外门弟子,名下资源竟不及长老亲眷的零头,而几个素日游手好闲的内门子弟,却赫然列在高阶灵草分配的前列。
他转身走向议事殿,靴底踏在玉阶上发出清越的响声。负责分配的赵长老正端坐在殿中,手中茶盏腾起袅袅白烟。凌风抱拳一礼,声音如出鞘之剑,清冽中带着灼人的热度:“长老可曾想过,资源如活水,当润于枯苗,灌于劲枝。今日这榜单上的名字,多是沾亲带故之辈,而那些在试炼中九死一生的弟子,却只能分得残羹冷炙。如此分配,岂不是让寒心者寒,让钻营者欢?”他抬眼时,眸中似有星火跳动,“灵霄宗能立于世千年,靠的是弟子们的热血,而非裙带相连的私心。若让这等不公蔓延,来日谁还愿为宗门血染衣襟?”
赵长老手中茶盏“砰”地搁在案上,茶水溅出杯沿,在石面上烫出斑驳水痕。他面皮涨得通红,手指捏紧座椅扶手,指节发白:“竖子竟敢……”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只能甩袖时带起的灵气撞得案头玉简哗哗作响,玄色衣袍翻卷着拂过凌风身侧,留下一句咬牙切齿的冷哼。
此事如涟漪般在宗门扩散。有人在传功房议论时,将凌风比作“青石上的劲竹”,虽遭风雨却挺直不折;也有人在膳堂私语,说他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却不知这虎山难踏。而凌风依旧每日在药田侍弄灵草,在演武场挥剑,只是路过公示石时,目光总会在榜单上多停留片刻——他不信这朗朗乾坤下,公平会被尘埃永远掩埋,更不信这传承千年的宗门,会容得下蛀虫啃食根基。
山风掠过幽篁谷,竹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为这场即将掀起的波澜,轻轻奏响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