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炸药？就是一硝二硫三木炭那个？”罗方惊讶，旋即又反应过来，黑火药本来就是古代炼丹炸炉后经过发现总结，诞生的副产物。
由于火硝是一种对古人来说很易得的活泼天然氧化剂，可以让汞更快地反应，所以道士常常将其加入炼丹配方。
而硫磺则是古代无论中外都不约而同的认为可以炼制出黄金的物质，因而也是炼金术和黄白术中的必备之物，古人将硫磺雄黄雌黄合称为三黄，认为可以炼制出将铅铁汞等贱金属，甚至泥土顽石点化成黄金的神药。
“是啊，目前最早记载火药的是唐代的典籍，而到了唐末就已经把火药用在军事上了。”艾教授点点头。
“不过我们的掌心雷也不是完全按照威力最大的黑火药的配方，也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比例来配置的，为了突出某种功效会有不同的配方。而且也不会用引线引爆，而是用雷法或者符箓等手段。”
“符箓？外丹派也要用符箓吗？”罗方好奇，这外丹派要涉猎的还不少啊。
“当然了。丹鼎派和符箓派只是侧重不同，又不是水火不容彼此对立的。祖天师张道陵不就是炼丹术和符箓两道的大家嘛。
只是人的精力有限，对我们而言符箓仅仅是辅助作用罢了。
在古人眼里炼丹是一件非常严谨的事，大到炼丹场所，小到炼丹时间，饮食起居都是有讲究的，他们会在特定的时间绘制符篆，贴在炼丹的炉鼎上，外可令群邪辟易，内可防丹气走泄。”
罗方又问：“那雷法呢？”
“青城最早就是天师道道统，会雷法很正常，虽然后来失传了，龙虎山也没再给，但还可以用雷篆写五雷符……”
艾教授满不在乎的说道，毕竟他自己这些几十年来就没动过几次手，不用也用不到掌心雷，不会就不会呗，还能咋滴。
罗方嘴角抽搐，好一个虽然失传了，龙虎山也没给。
边说着，两人手上没闲下来，开始处理炼丹的原料，罗方看到有食盐，推测应该是要做降丹。
艾教授接着跟罗方说：“除了用黑火药对敌以外，外丹派还有些别的护道之术，比如从控制火候衍生出的控火之术，从服食石散丹药转变出用丹药之毒伤人，又比如和剑仙流派学习，炼剑丸藏于体内……
当然这些仅仅是外丹修炼过程中的副产物，跟那些以此安身立命的门派没法比。我们控火比不过火德宗，用毒比不过唐门，剑丸、剑气、剑术比不过剑仙门派。”
艾教授边说着，边用余光观察罗方的表情。
听着这些小说传记里的神仙手段，罗方脸上自然充满了好奇和震惊，但是艾教授却觉得罗方好似没有多向往。
就在艾教授还暗自纳闷这小子怎么还不上钩的时候，罗方忽然问道：“老师，既然张真人是在青城山上学的炼丹术，那现在山上会的人还多吗？”
艾教授摇摇头，“外丹派在青城山早就是小脉传承了。青城山在最早还是天师道道统的时候，加上更早的时候还有阴长生在青城山炼丹成仙的传说，那时候才是外丹派最兴盛的时候。
到了唐末山上的道统就衰落了，自传真天师杜光庭之后，山上更多的是上清派。
再到后来，由于战乱上清道统也衰落了，全真派就进入了青城，也就是现在的格局。张老当年学炼丹术的时候，山上会的人就没几个了，而且传承残缺不全，还是后来跟你……额，跟别人学了一些，又行走天下慢慢收集起来的。”
艾教授差点说漏嘴，而且还不知道罗方跟罗师叔到底有没有关系，万一认错了就搞出乌龙了。
跟我？跟我什么？罗方听着艾教授生硬转折的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艾教授不愿意说，他就先不追问了。
艾教授拿出来一瓶水银，问罗方：“小罗，你的异能能控制水银吗？”
罗方点点头，“可以，之前就试过了，而且操控水银比操纵铁之类的金属更轻松。”
说完，罗方就给艾教授演示了一番。
艾教授打开盖子后，只见罗方微微抬手，瓶子里的水银就如同蚯蚓或者长蛇一样探出头来，灵巧迅速的飞入研钵里，接着像衔尾蛇一样螺旋盘旋转动，最后消失在之前研磨好的其他原料里。
混合好之后两人就没再管原料，而是转头去烤罐子。
艾教授接着说：“除了青城山道家炼丹术，我再跟你讲下峨眉佛家的炼丹术，也就是文老交给我的传承。
峨眉是佛门大派，亦是武学大派，与少林花开并蒂，同时跟藏密也有些关系。其中金顶华藏寺有一传承，名为莲花宝笈，是汇佛、武、医等各大体系于一体的传承。
完整的传承每代只传掌门一人，不过其中的一些异术却并无限制，文老就是学的一些佛门异术和炼丹技艺，张老在峨眉出家的几年也学过一些。”
罗方听到峨眉想起来，“嗷对了，之前带我去公司的周前川老师就是峨眉的俗家弟子，您认识吗？”
艾教授点点头：“他啊，他老爹相当于是峨眉俗家弟子的掌门，他自己没这方面心思，就当个教书先生。”
接着他示意罗方把做好的原料倒进烧的红烫的砂罐底部，随着倾斜的砂罐缓慢旋转，原料与砂罐接触的地方开始融化成糊状，又随着旋转均匀地附着在罐子的底部。
这一步叫做溜胎，烤干之后的原料叫做胎底。烤干之后即使罐子倒置再加热，原料依旧不会脱落。
为了让罗方仔细观察到降丹的生成，艾教授特意用了耐热的透明石英容器来当承接产物的容器。
把密封好的罐子颠倒过来，让罐子在上，石英碗在下，放到类似火灶的东西上，这样罐子的底部倒悬在台子的上面，同样也是在台子上面点火加热，而石英碗则在台子下方，底部微微接触水面。
“以前做降丹的方法很多，最好的是专门可以冷凝回流的丹炉，不讲究的就是在地上挖个坑，在底部倒上凉水冷凝，还有就是咱这种简易的，总之都是上面加热，在底部收集产物。
咱今晚上先做降法，那种用升法做降丹的是以后才能接触的。下面我说一下该怎么用炁进退火候，这也是全真内丹法的修炼要诀，虽然实际指代的东西不一样，但是理法是相通的……”
哎，说是带自己见识异人的炼丹术，结果是让自己上手啊。罗方暗道。
罗方闻言没有立即照做，而是面朝艾教授恭恭敬敬的跪下，“师父在上，受……”
艾教授连忙把罗方拉起来，“这是干什么，想拜师啊？我看你还得再经历几次考验才行嘞。至于考什么，什么时候考，这不能告诉你。
总之咱现在就是老师和学生，我教你的这点东西也不是什么高深的秘诀，没有藏着掖着敝帚自珍的必要。”
罗方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尴尬的笑了一下，才坐在火前，按照艾教授的指点，用炁沟通火药和丹药，控制火候进退。
时间在无声无息间流逝，罗方神采奕奕的盯着降丹生成的整个过程，从晚上到东方破晓，石英碗的底部逐渐凝结出氯化汞，如同洁白的雪花，偶尔会有灼热的液滴从上方滴落，在黑暗中迸发红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