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灯芯爆燃的瞬间,七十二道龙卷贯通天地。
陆昭握着滚烫的灯盏,看见云洲地脉浮现出血管般的纹路——那些被各派视为禁地的祖师陵墓正在开裂,棺椁中伸出缠绕星纹的青铜手臂。幽荧的虚影在灯焰中明灭不定,她的指尖划过灯身铭文,整片天空开始坠落火雨。
“去龙渊。“灯芯传来敖璃痛苦的龙吟,“它们在啃食我的逆鳞......“
星灯突然挣脱掌控,拖着焰尾坠向东南。陆昭御剑追至东海之滨时,咸涩的海风里混着血腥味——蓬莱仙宗的修士正在围剿条幼龙,剑光斩落的鳞片嵌着星灯碎屑。
“住手!“陆昭的星纹自动结印,惊涛化作水龙卷逼退众人。
蓬莱长老祭出青铜鼎,鼎身饕餮纹与星灯共鸣:“陆公子莫要自误!这妖龙昨夜吞了我宗三盏......“
幼龙突然发出哀鸣,它腹部的星纹裂开缺口,吐出半截修士残躯。陆昭瞳孔骤缩——那尸体手中紧握的,正是天机阁特制的锁魂钉。
“退!“星灯自海底升起,灯焰映出骇人真相:幼龙脊骨上钉着九枚青铜钉,每根钉尾都拴着细若发丝的星索,另一端消失在云层深处。
蓬莱修士的剑阵突然调转方向,青铜鼎倒扣住自家长老。陆昭的星剑斩断星索时,听见云中传来苏怜星的笑声:“养龙千日,果然见效。“
幼龙炸成血雾,星索裹着龙魂没入云端。海面浮现巨大的传送阵,阵眼处立着块残碑,碑文正是陆氏族谱缺失的那页:“陆氏第三百代,饲龙于渊,以镇......“
碑文后半截被剑痕抹去,幽荧的虚影突然凝实:“这是你父亲的手笔。“她指尖抚过剑痕,海水倒映出陆明远临终场景——他跪在龙渊边自毁金丹,血水渗入石碑镇压着渊底躁动。
星灯突然沉入海底,陆昭紧随其后穿过层层禁制。当水压撕开护体真气时,他看见渊底矗立着青铜巨门,门缝渗出粘稠的星雾。敖璃的残魂剧烈震颤:“不要进去!那里是......“
门扉轰然洞开,星雾中伸出数百条青铜锁链。陆昭的星纹自发抵抗,却在触碰锁链的瞬间被同化成相同材质。幽荧的虚影突然没入他灵台,强行接管身体控制权:“三万年前你亲手锁的门,该自己开。“
青铜巨门完全开启的刹那,陆昭听见识海深处的悲鸣。渊底竟是无边无际的星骸平原,无数龙尸与星君遗骸纠缠成山岳,每具尸身心口都插着星灯碎片。中央祭坛上跪着具身披星甲的骸骨,掌中长剑贯穿自己胸膛——正是初代贪狼的遗蜕。
“当年你斩我九次,最后却在这里自戕。“幽荧的声音带着讥诮,“现在明白了吗?“
星灯突然飞向祭坛,灯芯焰光暴涨成通天火柱。骸骨手中的长剑应声而断,露出中空的剑身——里面蜷缩着婴儿大小的青铜龙胎,额间逆鳞与敖璃同源。
“原来如此。“陆昭的星纹爬满右臂,“陆氏所谓饲龙,实为......“
地面突然隆起无数星索,天机阁的青铜战船破土而出。苏怜星立于船首,脚下踩着条万丈青龙。当青龙抬头时,陆昭的星剑险些脱手——那龙首上布满陆明远的容颜。
“养父弑子,星君屠龙。“苏怜星抚摸着龙角,“这才是轮回的真谛。“
幽荧突然夺回身体掌控权,星纹锁链刺入青龙眉心。陆昭在记忆洪流中看见真相:当年父亲自毁金丹,是为将自身炼成锁龙桩;青龙额间的星纹锁链,正是陆氏代代相传的家主印所化。
“破!“幽荧捏碎星灯,灯焰裹着敖璃残魂撞入青龙灵台。龙渊剧烈震颤,星骸平原开始坍塌。苏怜星的笑容首次出现裂痕:“你竟敢解封......“
青龙的竖瞳恢复清明,它吐出团星辉包裹陆昭。当龙吟震碎青铜战船时,陆昭听见敖璃最后的传音:“去祖州......那里有初代......“
星辉散尽时,陆昭站在荒芜的戈壁中。怀中星灯彻底熄灭,灯座裂痕里嵌着片带血的龙鳞。远处沙暴中浮现海市蜃楼——竟是天机阁总坛的观星台,台上悬着盏青铜灯,灯芯跃动着苏映雪模样的火焰。
沙地突然塌陷,露出被黄沙掩埋的青铜碑。碑文记载着骇人秘辛:
**祖州历三七九年,天机弑主,贪狼星堕。幽荧斩魂九分,镇于......**
碑文在此处断裂,取而代之的是道新鲜的剑痕。陆昭的星纹突然刺痛,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碑面上分裂——半身是星甲璀璨的仙君,半身是缠绕混沌的龙魔。
风沙中传来清脆的铃音,驼队轮廓逐渐清晰。为首的白纱女子掀开兜帽,露出与苏映雪九分相似的面容:“星灯引路,终是相逢。“她腕间的青铜铃铛,正与陆昭怀中龙鳞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