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特区的设想

王五的镖局名叫“源顺镖局”才开张两年。

张太虚有心想把王五一起带到黑龙江去,自己手下确实缺少人才,尤其是这种在地方能说的上话的人。

江湖有别于庙堂,是底层人口谋生的去处,所以自有一套规律,比如说“金皮彩挂,蜂麻燕雀”,这些都是以骗为主。

但是这个骗中必有真东西,你若不懂什么叫做六爻,渊海子平,紫微斗数,也不会有人做你的买卖。

必要用行话套真话,生意才能够长久,可这行的水说深也深,说浅也浅。

真要说深,王五也算不得什么,深的都是地方上的老大,比如黄金荣之辈,这是真深。

浅的就是下层人,各种各样的手段抱团在一起,互相帮助这么一个组织。

虽然有千两黄金不卖道的说法,可也没人花钱去学那些炉灰渣子,真正好东西也都埋没了。

江湖这个东西基本上就全是假的,真东西不露面,真露上那么一面,艺压群芳,如何在这下九流里混。

王五的身份,用行话叫硬底子,全凭一身功夫,闯荡江湖。

张太虚想招揽王五,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移民。

虽然江湖这个概念,对于他来讲是浅薄的,但是对于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往往有一种迷信。

切糕丸子治大病,碎布头比好布强,以及各式各样的曲艺形式。

关键就是两个字底层,底层的人不相信上面的人,他们有一种侥幸心理。

通常会认为同样是穷人,应该不至于骗自己,确信自己在某件事上捡了大便宜。

比如说听了一段曲艺,里面掺杂几句佛家经典,虽然是一分钱没花可心里总觉得,好像这个仪式感给他赐福了一样。

可以讲,张太虚手下的人,经过他的培训以后,基本上没有这种人了,可他要面对的是一个,四万万人口都是这样愚昧的大乾。

他好像没有什么办法,一下子把人的思想扭转过来,让他们明白大乾的危机。

怎么办呢,只有让他们过好日子才能获取他们的支持,这个好日子就是移民到东北,加入建设的团体中。

因为地大物博,人均占有量高,所以稍微努努力,就能过上比内地更好的日子,不只是煤矿,大量的森林,肥沃的土地。

更重要的是,张太虚想把东北建设成为一个制度性的特区。

这个念头压在他的心里已经很久了,他从未对人谈起过,他打算对康有为谈,但不是现在,而是回到东北以后。

他打算坐镇镖局等候王五回来。

康有为妻子名叫张云珠,有两个女儿一个叫做同壁,一个叫做同薇,前者一岁,后者四岁。

他的弟弟,名叫康有溥,字广仁,今年十五岁。

虽然是夫为妻纲,长兄如父,可要去东北是件严肃的事,不是康有为答应下来,他们也能赞同的。

张太虚就在镖局中住了三日,看到了康有为的妻女和弟弟。

他们得知康有为准备去东北的消息后,纷纷面露不悦,更是觉得康有为脑子有点疯魔。

“天天救国,救国,国家有那么多危险给你救吗?”张云珠抱着小女儿同壁说。

康有为则也面露不悦,言之凿凿的说道:“有危险要救,没有危险,要提防危险,且不要放松警惕。”

“更何况我叔祖康国器,正在广西操练兵勇抵挡法夷,此不危险吗?”康有为一脸不悦,坐在屋中生闷气。

康广仁也是一脸忧愁,倒不是说发愁不能科举考试,而是听说东北那地方都是流放犯人的去处。

穷山恶水出刁民古来如此,今也如此,在那种地方行教化,不是痴心妄想吗?

“兄长,弟有一言,若行教化语言又不通,边民与野人无异,要我说不如等一等。”

“等什么?”

“明年科考,若能中举则不去,若不能中,去也无妨”

“胡话!”

康有为愤怒的指着自己这个弟弟骂道:“好不醒事!中举人为的是国事,今既然能直接为国,谈什么功名。”

“你看复生,他怎么敢去,你们年纪差不多,跟他学一学,如何?”

康广仁虽然还是满腹委屈,却也不敢还嘴。

张太虚看着身边的谭嗣同将要说话,拦住他,上前一步说:“我与各位讲一句话,你们可听可不听。”

“请说。”康广仁说。

“我与康先生,是旧相识了,必不会害他,今年随我去黑龙江,赶上明年大考,再回来考试也不迟。”

张太虚打量了张云珠,康广仁的面色,见他们纷纷面露不屑,接着说道:“韩愈说马,纵有千里之才,若无伯乐相助,一辈子也就是拉车拉磨。”

“正是,刀越磨越光,我辈应该去做事,不要空谈学问,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练刀一万遍,不如上战场杀敌。”

谭嗣同越说越兴奋,一举手中的腰刀:“一身本领,荒废在无所事事之中,后人如何看我们!天下不是一家一姓的天下,我辈应该敢闯出一条新路!”

康有为点头,又对妻子和弟弟说:“我意已决,既然那里需要我大施拳脚,自该效仿孔夫子出山于阳虎,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吾将仕矣。”

听他这么说,别人也不再劝他了,因为康有为自比孔夫子是人尽皆知的事,简直已经成了他的精神信仰。

只要提起孔夫子,仿佛再也没有什么困难能够阻挡他,一切有孔圣人帮他一样。

“既然兄长愿意去,弟也愿意去,只是嫂夫人身体多病,又有两个侄女尚在年幼,能不去还是不去的好。”

“妾也愿意去,只要能助我夫君成大事,妾怎会惜身呢。”

康有为点头,眼神中带着一点狂热,对着张太虚说:“我可是将我的家小全部托付给你了。”

“必遂先生之志,只要先生去,天下能治不过翻手可定。”

张太虚说话的时候,脸色略微发红,他直到现在,才觉得大乾是有希望的,这么一点点的思想上的星星之火,估计是近二三十年,唯一的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