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县令

方小柔保持着之前跪拜的姿势，对此前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

苏阳却是眸子微微眯起，盯着方小柔，斟酌着对方是否真如外表上看起来那般无害。

庙宇中的气氛也随着苏阳的情绪，变得愈发阴森可怖。

方小柔身子颤抖，突然觉得四周有些寒冷，然而有过拜神经验的她，此刻非常清楚，自己或许已经引起了某种注视。

与正神那令人如沐春风的注视不同，此地的注视，如同深不见底的海洋深处，存在着一双若有若无的眸子，始终盯着这边……

方小柔嘴巴开合，呼出一口白气，面对这来自高位的注视，她没有害怕，反而露出一抹笑容。

方小柔如今已是走投无路，不怕被盯上，只怕没响应！

顶着大肚子，方小柔艰难而又连续的拜了三次，这才抬起头来，满脸希冀的看向那空无一物的神坛。

“夫君周文甫寒窗十年，这才做了下山县的县令，如今却受奸人所害，不日便要问斩，还望山神大人能帮帮我，救出夫君！”

“县令？”

苏阳眸子微微一眯，脑中的回忆被微微勾起。

苏阳曾散出神识，途径何家村时，恰好听过那周行走所言，那下山县的县令，因私拜野神，七日后问斩！

如今算算日子……应当就是明天了。

“这么说……这方小柔来求我，是因为此事本就不可能找正神去帮忙。”

苏阳弄清缘由后，面色微微变化，心中愈发警惕起来

那下山县的县令应当就是最近才出的事，方小柔收到的指引也应当是最近的事情，苏阳如今已经几乎可以确定，一定有某些未知的存在，躲在背后试探自己！

毕竟苏阳比谁都清楚，他的本体从来没有，也无法踏出此庙半步！

又哪来给人指引一说？

“来此之前，我便知山神大人的喜好，如若山神大人愿意出手救我夫君，小柔愿意将自己……连同自己这腹中之子，甘愿一同奉上！”

就在苏阳思索时，神坛下方，方小柔已然捧起一把短刀，轻轻举起，脸上露出决然之色。

【下山县方小柔，愿以自身与腹中胎儿换夫君之命，完成祈愿可获祭品两道】

“我早已做好了准备，若我献出我们的性命，可换山神大人出手救我夫君，那一切都值得，若山神大人不愿出手，我也正好与夫君在泉下团聚！”

当看到方小柔头上的祈求亮起时，苏阳微微动容。

下一秒，方小柔嘴唇发颤，呼出一口气，如同下定了某种决心，举起短刀，猛然刺下！

苏阳眉梢一挑，自是看出了此刀有多决然！

“这些人为何一个比一个极端？”

苏阳揉了揉脑袋，他本以为这方小柔看似大家闺秀的模样，没想到真动起手来竟是一点都不手软！

然而无奈归无奈，苏阳手中动作却是极其迅速，心念一动，一枚神种瞬间凝聚而成，钻入那短刀之内。

铮！

短刀发出争鸣，在割开皮肉之前猛地弹开，直接落在了地上。

方小柔呆呆看着落在地上的短刀，大脑一片空白，待冲动的情绪退去，她低下头来看着隆起的小腹，伸手轻抚……

“咕。”

似在回应方小柔的抚摸，小腹里传来一阵胎动之声，方小柔微微颤抖，当她逐渐意识到自己先前的行为后，心中只剩无尽的后怕……

“娘亲居然差点就……”

方小柔捂着口鼻，哽咽堵住喉咙，潸然泪下。

苏阳坐在神坛之上，对于方小柔的反应并不意外，人总是会在一瞬间的冲动后清醒，他自己就曾经也是人，自然也知晓这类感受。

“感谢山神大人出手相助，我先前太过冲动了……若是实在不能出手救人，也没关系，只求山神大人能让夫君安心上路，不要做个孤魂野鬼。”

方小柔抹了把眼泪，似乎想明白了，在正神的地盘上抢人，是一件多么荒唐的事情，于是便改了祈求。

周文甫是冤枉的，若是枉死，很有可能化作孤魂野鬼，在人间徘徊，方小柔这才祈求苏阳出手相助。

然而这一次，那代表着祈愿的提示却并未出现，苏阳的庙宇，只能看到发自内心的诉求……

“小柔多有叨扰，先在此谢过。”

整理了情绪，方小柔再度恢复到了此前那种大家闺秀的气质，从怀里取出几根香，插入香炉内，随后将地上的短刀捡起，恭恭敬敬的离去了。

看着方小柔的背影，苏阳陷入了沉思。

方小柔来此之前，便已知晓自己这尊“邪神”的喜好，一旦出手，则必定要以活人生祭，这即便在野神里，也算是少见的高价……

但方小柔即便知晓，也依旧来了，目的仅仅是为了救出夫君。

这份感情，虽然有些极端，可苏阳却是有些欣赏。

“罢了，姑且跟着看看吧，暂时不确定这幕后指引之人抱着怎样的目的，若是跟着方小柔，答案自会揭晓。”

苏阳斟酌一番，最后还是决定用自己的双眼去确认一下。

此前，苏阳在吞噬拍花子的灵体后，神识已经可以覆盖到很远的距离，然而依旧没能延伸到下山县里。

一方面是距离问题，下山县距离天阳山实在是有些遥远，另一方面，便是出于谨慎，苏阳没有贸然用神识覆盖到正神的领地上。

虽然苏阳如今对于这些自诩为正神的伪神有了鄙夷，但那些正神不知享食了多少香火，日积月累下，还是不容小觑。

苏阳将神种植方小柔身上的短刀里，恰好可以趁此机会，借助着方小柔，对这所谓的下山县一探究竟。

“有这邪庙在，只要不是覆盖大范围的神识，我应该不会被下山县的土地庙给发现了！”

苏阳闭上双眼，很快便有一幅幅画面，从他的神种内传来……

“夫人……您上哪去了？不是说去找人帮老爷吗，你怎么突然就下车了？老奴一番好找啊！”

天阳山下，一名车夫正焦急的走到方小柔面前。

私自拜神，乃是死罪，方小柔自然不可能轻易告诉其他人自己的行踪，当即挤出一丝微笑。

“不必找了……带我回县里，我要见夫君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