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进一庆

赵何轻笑,姜冥隋又说:“老师,我们去西桥那边看看?”

“她在那?”赵何终于开口,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疾如迅箭的往西桥跑,入冬了,大家都裹那么严实,但左凇宁静致远的气质出类拔萃。

他刚要过去,就有一群人贴上来,西桥原是姻缘桥,姜冥隋这只顾理想不顾现实的货。

宋小娘子和身边的白袍娘子,似乎也注意到这边的热闹了,转身看过来,宋小娘子看着左凇一愣的神色,还当她是不认识,“那位是东昌王殿下的老师,已有家室,听说是位心高气傲的贵人,就是不知为何没有带过来玩。总之我们看看就成,别真上前递香囊…阁下。”

赵何忽然就从人群中出来,宋小娘子屈膝行礼,左凇故作镇定的退了一步,颔首,就同对其他陌生人一样。

宋小娘子看这情形不大对,就溜开去找姜冥隋,“殿下,他们是不是有关系?”

“那是我师娘左姓重轮。”

废为庶人这招很狠,直接把人踢出了士族之列,踢出了族谱。

“啊?”宋小娘子一脸吃惊,“可她同我说她和离了,而且她的表情很淡然,阁下不会被骗了吧。”

“和离,怎么可能?”姜冥隋懵了,在一起之前的苦守挣扎不提,就是赵何同他说起师娘时的欢喜,也是天地独一份的,怎么会和离?

看着二人都没有动作,姜冥隋上前,“师娘,您可算来了,老师一个人在王府等了您好久,冬日严严,我们先回王府?”

“殿下莫这般喊我,我受不起。”左凇淡然道,她朝他们颔首,转身就要走。

姜冥隋想拦,却把赵何拉住衣袖,冷冷说:“让她走。”

“那是师娘诶!你夫人,你曾经引以为傲的夫人,你们夫妻俩闹的什么别扭?”姜冥隋都看不下去了,“老师,你就不会说点情话哄哄师娘么?能要哄的,你干嘛冷战啊?”

“…”

“又来,诶你走什么?”姜冥隋赶忙追上黑衣的脚步。

“替你练兵。”赵何是有气没地撒,也是姜冥隋需要一支暗卫队。

“老师,你不是说不管我的事么?我觉得我也可以锻炼锻炼自己。”姜冥隋跟在后面。

赵何回:“能一步登天,干么从零开始,你当士族为何越来越强大?”

“好像也是。”姜冥隋想了想,“要不您多练几个,虞氏族回陇西了,觉年一个人在京城,我不放心。”

赵何白了他一眼,“自己的女人自己保护。”

意思是叫他一同练。

“那师娘呢?师娘孤身一人,长孙成又是那么一个色批,您放心?”

“…”

“又不说话。”

宋小娘子跟在左凇后面,就是不敢上前询问。在所有人眼里,赵何都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分明俊朗清贵,有权有势,可就是没有喜欢的感觉。觉得他上不了神坛,下不了地狱,就该在世外桃林闲淡度日,没人能走到他身边,可现在那个人就在自己眼前。

“有事?”左凇不喜欢别人总跟着自己。

“没…有,有的有的。”宋小娘子鼓起勇气,站到左凇身前,“失礼了,我有一点慌张。那个……您真的是阁下的前夫人么?”

左凇点头,宋小娘子又说:“可我听说你们才认识四年,三年前才在一块,成亲更没多久。您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左氏正主左重轮一心为民,忠君爱国,为了天下放弃自己的欢愉,挺正常的。”

“等贵人读够书,游遍天下,有了丰富的阅历,就会知道。”左凇想了想,“还有我是忠国爱民,和忠君爱国是两个意思。”

“有区别么?”宋小娘子蹙眉,“左娘子,惜音还有一事不明,您是怪阁下手段太残忍,才同他和离的么,可您不是主战派么?”

“主战派有两种人,一种是蛮夷敢犯,碧落黄泉万里无饶言,另一种是吾朝傲立神州,四夷当为我主臣服,前者是保家卫国的硬汉,后者是滥杀无辜的疯子。”左凇想到这,笑了下,“疯子杀疯子,有何不可。”

“惜音听不懂。”宋小娘子摇摇头,“但惜音知道阁下已经郁郁不乐很多日了,您可心疼?”

“东昌王殿下让贵人来的?”左凇面色如常,“贵人,既做了菟丝花,便不要管木棉的事。”

宋惜音抿抿唇,还是鼓起勇气说:“可您不是最喜欢梨花么,梨花象征的是纯洁的爱情和相伴一生啊。”

“或许。”左凇点点头,“贵人回去吧,一个人跟过来万一遇到坏人呢。”

“那您呢?您好像也是一个人,您不怕么?”宋惜音想想,试探性的问,“您是不是确定您出事,阁下就会立刻出现?”

“我带了很多人。”

无奈,宋惜音只能回去,同姜冥隋分享战绩,姜冥隋察觉出一丝丝不对劲,看向一边教人拉四石弓的黑衣,远远的都能感受到那股子压迫感,“我加油努力,你再接再厉,他们俩应该受了不小的挫。”

“都和离了,肯定不小啊,我有一点慌。”

姜冥隋“嗨”了一声,“老师绝不会签那份和离书,世间没有东西能让老师不满还甘心,既然没和离,一切就都有可能,别慌。”

宋惜音点头,这对师生还真是对模范,老师替学生训练死士,学生帮老师找回爱情。

意想不到的事,翌日城中就出了大乱子,长孙氏嫡长子长孙成于安乐巷身死,长孙宗子拿着证据,就押了一人上王府,要求王爷严惩。

人来之前,姜冥隋暗暗欢喜,长孙成那个狗东西可算是死了,凶手也够惨,分明做了好事,下场却…

不一会长孙宗子到了,身后还有一个黛衣娘子,他愣了愣,“废帝师??您来观审?”

长孙宗子本可以直接杀了左凇的,但她说东昌王见过她。她是民心所向,谁敢对她用私刑,何况是与赵何为敌。

“东昌王殿下容禀,民女的确杀了长孙成与其一帮侍从,但事出有因,长孙成并不无辜。”左凇鹤立如常,高贵优雅。

姜冥隋难堪,碰上第一例大案就是师娘被调戏后杀人,况且外人尚不知左凇和赵何的关系,不甘退缩,他出言提醒,还有徇私枉法的嫌疑。

“有理便能杀人?”姜冥隋装模作样的审问,“你可知你这是以下犯上。”

左凇摇头,“但长孙成他寻衅滋事、调戏民女,不如民女杀人偿命,长孙成受鞭尸之刑?”

果然,左凇还是当年那个左凇,坑自己都是常规操作。

长孙宗子笑,“他怎么个调戏法了?死后鞭尸可是重刑,岂可任你胡来?!以下犯上,杀人越货可是死罪!”

“大街之上强抢民女,罪也不轻,况且先帝的恩旨未撤,民女愿偿命是民女道德,长孙公是想与官家计较长短?”左凇反问。

“臣不敢。但先帝恩旨早就是名存实亡,不然你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帝师,就是官家,也不能轻易提审你,时代已经变了。如今是你,以下犯上!!”

“我斩首,他鞭尸,我没为自己开脱,长孙公为何闪烁其词?您是觉得士族欺压庶族理所当然,而庶族稍有反抗,就是以下犯上?”

“诛心之论!!诛心之论!”这样激民怨的话谁敢承认,“殿下,此女当诛!!”

左凇挑眉,“当诛,长孙成也当鞭尸。长孙成可不止伤害了民女一个,长孙府的一贤堂掩埋了千千万万无辜少女的尸身,民女有侍从得以逃出生天,可她们身无寸铁,最后连卷草席都没有,长孙成何不当鞭尸。”

“你血口喷人,证据呢?”长孙宗子很信任自家守备。

“有。”左凇从袖中取出一只符咒,“此符有镇宅去祟之用,最宜镇压少女冤魂,没事谁会在自家贴这个?”

长孙宗子抱拳道:“殿下明鉴,臣绝不曾做这种事,此符咒是一个自称是大师的江湖骗子给的,臣信以为真,竟叫废帝师误会了。”

此时一个人凑到姜冥隋耳边,说了些什么,很快就退开了,“各位,本王年纪尚轻,无能主持此案,不如请王师来主持,本王旁听学习?”

“王师同左娘子关系微妙,他如何做得主?”

“这,我的确做不得。”不同与往常,黑衣小臂上还揽着一件黛色斗篷,他不紧不慢走进来,给左凇裹好,语气冰冷威仪,“带上来。”

衙役抬上来的是一具具尸骨,有些还真只剩骨头了,赵何坐到姜冥隋左前方的座上,道:“冒昧登门撅丈人府地,对不住。”

赵何以前就是文官,东昌也没有别的兵马,能撅他家地就是说他用的是绿林人,绿林人又能有多少?

左凇回头看了一眼少女尸骨,闭目默哀,后道:“东昌王殿下、王师,请请先生摸骨。”

“嗯。”姜冥隋有点小激动,有老师师娘的感觉真好。

摸骨间,赵何又道:“趁这个空档,长孙丈人咱聊聊以下犯上这事吧。”

丈人是官员的互称。

“我在昌博馆是从五品的少傅,我的正妻与我同尊,长孙成只不过是纨绔子弟,究竟是谁以下犯上?或者,您想同内子比谁的血脉高贵?”

长孙宗子有点懵,这俩还真走到一起了?

“民女已与赵官人和离,民女的确以下犯上。”说着,左凇解下斗篷,双手奉上,师爷刚要起身去接,就感知到了一道肃杀的目光,乖乖缩了回去。

赵何笑,“和离书我没签字,一早撕了,能证明你我感情的东西很多,我又无大过错,你效仿不了易安居士。和离…呵,不可能。”

姜冥隋无语,老师这时候装什么硬汉,哄师娘回心转意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