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半年之期就到了,赵何最后一次带左凇到金令午处施针。
针灸不疼,赵何还是坐在左凇身边,叫她别怕,金令午在旁边叨叨:“差不多了,你这战损的有些严重,好了之后味觉也会比别人弱一半,水别喝太烫,味太刺激的要悠着点。你听见没?”
赵何点了点头:“我明白。”
左凇莫名很享受这种感觉,也是,生病有人照顾是何其幸福,她被扶起来,朝赵何笑笑,“赵何,陪我去集市上逛逛?”
赵何点点头,蹲下给左凇穿鞋,左凇好像很喜欢珠宝首饰,鞋边都织了一排质地极好的小宝珠,想说“小松,我会做鞋,你穿么”却没说出口。
左凇的味觉恢复了,拉着赵何到处吃吃喝喝,赵何陪她笑陪她吃,还管付钱。
“这是什么?”
赵何说:“糖油粑粑,吹吹再吃,很烫的。”
左凇乖乖的哦了一声,赵何把自己手里吹温了的给她。
而他们对面的高楼有窗户是对着他们的,二楼那一男一女,正看着他们两个“恩恩爱爱”,那女人就像她腰间的软剑,银蛇冷眸,“陈知,今晚你注意下何松琢,秦锐会不会对她下手我不确定。”
江弃宁坐在对面,文文静静的吃茶,“好,升平,你打算让康儿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吗?”
“康儿用不着知道是谁,今日我反了这朝廷,往后他继承这江山,他不需知道自己原也该是太子,李承豫不配做他的生父。”张升平的目光还没从左凇身上放下去,“我现在就怕她接受不了。”
华灯初上,晚夜安宁。
下梁的皇宫繁华热闹,左凇和赵何坐在台下喝酒吃肉,胡盼借故没来,康彦在林意身边,或许是看不见胡盼,有点沮丧。
而晋中就清静很多,因为能惹事的两个人互相不搭理了,事情就发生在这天早上:
范择坐在教室边上,于是能听到别人的议论。
“姊妹,今天我要是说了,明天你看不到的就是我了。咱还是好生看漂亮的小公子吧。”
“范小公爷有胡人血统吧,年纪轻轻的就有点大漠雄鹰的英气了,好好看!”
“我爹爹之前跟我说他爹比他现在好看些,说他爹浑身鲜血,拿着长枪在沙场上纵横绝荡的模样,简直……”
“顶级攻?”
“嗯嗯!!”
“龙生龙凤生凤,我决定了,嫁不了他爹,我就嫁给他,反正帅!”
“不,姊妹,你不想,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和亲之事还是让我来吧。”
范择才冷淡又自信的勾起笑,就听到一记超响的“啪”声,紧接着又是三记——刚刚议论他的有四个女生。他愣了一下朝窗外看,是两个比他们大了些岁数的女生,刚刚那四个看起来跟她们是同岁的。
那四个女生捂着脸往里看,就听到姜明娇说:“十三岁再熬两年的确可以和亲,本宫帮你向姐姐说说,给济丹王配个冥婚要不要?”
姜明娇脾气再大,也终究是个九岁的小孩子,才不会自己动手,却也把人吓得往后缩。
范择无疑是发火了,拿起书往姜明娇那砸,“姜鹤年,你想说什么就直说,杀鸡儆猴绕那么多什么?”
姜明娇身前有人帮她挡掉了书,她施施然站起来,往范择那边走,直到走到他面前,她看着范择的眼睛,笑了下,一双狐狸眼妖媚又危险,“我只是让你什么都做不了……”
突然一只手朝姜明娇的脑袋招呼去,一掌就把姜明娇往后摔了好几步,其他人怎么可能忍得了娇儿姐被人打,一股脑全冲上去打架。
……
最终全被抓到武安堂,由晋中的储太傅、下梁的林太傅管教处罚,姜明娇这边是陈少傅来了,而范择是江欲疏,姜明斛并不管姜明娇的事。
姜明娇是被自己头上的钗环伤着挂了彩,然后坐在陈少傅旁边涂药吃糖,而其他人除了几处青紫,再无战损。
储太傅也不是第一次处理姜明娇的事了,早就心平气和了:“姜鹤年,有动机吗?”
原本范择以为她会扯犊子扯十尺长,可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储太傅,只说:“我挑衅,他动手,他们一起动手。”
简单明了。
林太傅是气坏了,“这是什么学生?!让她解释都不乐意?!!”
储太傅很心平气和很儒雅说:“别生气别生气,这要是还气,三个月就能死了,而且你家学生呢?”
林太傅顿时哑口无言,又像是让储太傅开开眼界:“范厮意说说吧。”
“看不惯姜某人跟只螃蟹似的横行霸道,张牙舞爪像个喝醉的野鬼,坐井观天……”
“停。”要让他继续说下去,还不知道要说什么脏话。
储林二人相互拍了拍对方的肩,两个最难搞的学生聚在一起了,偏偏身份尊贵,动不得。
“你们不会道歉对吧?”
“是。”
“那咱玩个游戏,下回再有使团来访的事,那么都对对方视而不见,谁先搭理谁,谁就道歉!”
姜明娇哼笑一声,“避而不见,他们怎么不避而不见?一个战败国,也配在晋中的土地上耀武扬威,当初谈的什么和?就该直捣……”
“姜明娇!够了!!”范择猛的起身,挡在江欲疏身前,他看着得意洋洋的战胜国公主,咬牙切齿脑子里转过一句又一句的脏话,“对不起……”
姜明娇并没有愣住,挑了挑眉:“姊弟情深啊?长城郡主气得脸都抽搐了。本宫是不是要给你颁个奖啊?”
当年是长城郡主的阿娘护国长公主卫寿安,代表下梁去谈判求和的,在长城面前说要灭了下梁。
范择:“别太过分!”
姜明娇没有半点要收手的意思:“气啊?有本事打回来,不败战神白孜庵等着你们。”
……
范择听着江欲疏说和亲的事,“阿姊,陛下有两三个儿子,轮不到我们的。而且就姜明娇那性格,怎么可能答应和亲,今夜过去我们就能回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姜明娇。阿姊,平时少看点不正经的话本。”
江欲疏哼了一声,说:“只要要和亲就有可能,话本里写的也未必全是假的,姜鹤年不是良配,我不希望我们活得像演戏一样。”
“不会的,”范择恹恹的吃着蜜饯,“就皇宫对下午的事处理的态度,我敢说,除非官家贵妃都死了,不然她绝对不可能和亲。”
下梁皇宫
左凇安插的爆炸机关,爆炸需要的条件马上就能满足,爆炸的响声足矣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与慌乱,他们一乱就是赵何找玉玺,被摔缺过的证据的好机会。
可殿中突然响起了诡异的声音:“李承豫,字钟远,年廿十五,下梁皇帝,有正房嫡妻,妾不数,子四女二。风流多情,冷血无情。
“李承豫时为太后手下傀儡,无帝权。张祖得太后宠信,手握实权,本该平步青云,登阁拜相,却有膝下豆蔻女名曰张升平。
“张者年小天真,李者花言巧语,张者步步沦陷,李者乘胜追击。张者蠢笨不堪,依李言,求张祖弼其夺权,张祖疼爱孙女,只得应。
“张李大婚之日,张祖以清君侧之名围杀太后,太后崩,狡兔死走狗烹,李反手为张祖定罪,以张性命逼其缴械投降,张祖为保孙女应下,却被李一剑封喉,张欲唤吏为祖报仇,却不想军中大将早已被李收买。
“至此,李还欲粉饰,做爱张之为,张抽出佩剑与其决斗,最终被李一剑穿心而死。
“四郎,妾身可有说错啊?”
门外火光烛天,刀剑铿锵,从黑影中走出一个紫袍女人,径直走到殿中,她放下帽子,抬头转视众人。谁会记不得下梁第一美人的脸,往日是赏心悦目,现在是寒毛矗竖。
文官大骂张升平乱臣贼子,武将们想冲上来劈了她,可半天没站起来,张升平狡黠诡异的笑了,“各位以为秦枫晚大家的医仙之名,是浪得虚名么?”
下药了,秦枫晚来蜀中的目的居然是这个,又是张升平造反,那就是说秦锐也来了,赵何也被下了药,要是运气不好遇见秦锐,岂不是……
李承豫刚要开口说话,爆炸声却响起了,张升平冷笑说:“梁文姝自己欠的人命太多,想撅她坟的可不少。你也不在乎吧,毕竟梁文姝虽然是你的生母,却只把你当摄政的工具。”
“欺人太甚!!”
叛军杀进来了!!!!人们都在连滚带爬的逃!!!决斗了决斗了!!!
紫衣女人的手掌在腰封上一蹭,划过一柄软剑如银月,剑背在她掌心划过,握住剑柄,一个旋身就朝明黄龙袍的男人刺了过去,行云流水得连李承豫都有些手足无措。
李承豫向外侧旋了个身,躲过了她的剑刃,李承豫眯起了危险的眼,凝起气掌朝她击去,女人也毫不畏惧,掌心把剑击上去又不紊抓住,同样向李承豫划去。
越是逼近,李承豫越是慌,张升平的内力多么强悍,他比谁都清楚,那是一种霸悍到令人感到,千军万马碾过来的威力。
擦身时张升平向李承豫的左肩刺去,李承豫侧过,一掌直往张升平背上招呼,张升平反应速度极快,侧过身,在李承豫击中她之前,改变了剑气方向,蹭过了李承豫的左侧颈,同时李承豫凭着绝对的内力与肌肉,蹭过了张升平的右臂。两人就像硝石般炸开,后划了七步,才凭着内力定下。
从头到尾不过常人眨眼一瞬间,两人却各负损伤,一个淌血不止,一个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