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余烬与红果

碎冰撞击着船板的声音,像是死神的指甲在刮擦棺材。

烬猛地睁开眼,刺骨的寒意瞬间浸透了单薄的亚麻布衣,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鼻腔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硝烟味,还有咸得发苦的海水气息,混杂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属于死亡的味道。

“还活着……吗?”

他低声咕哝着,嗓子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视线所及,是一片狼藉的海面。

断裂的船桅、漂浮的碎木、染血的帆布,还有……一些穿着海军制服或海贼披风的残破躯体,像被随手丢弃的垃圾,在冰冷的海水中起起伏伏。

远处,那座象征着海军最高权力的岛屿——马林梵多,轮廓在硝烟中若隐若现,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震耳欲聋的炮声和嘶吼的余韵。

顶上之战。

烬的心脏骤然一缩,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压了上来。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几天前,他还在出租屋里对着电脑屏幕,看着那场席卷整个海贼世界的巅峰之战,为白胡子的陨落扼腕,为艾斯的死亡心梗,为路飞的嘶吼揪心。

可一场突如其来的触电,再睁眼时,他就成了这个名为“烬”的倒霉蛋——一个隶属于某个不知名小海贼团的杂役,在海军本部的屠魔令下,连像样的战斗都没参与,就被冲击波掀飞进了海里。

原主的记忆很模糊,只有一些关于“打杂”、“挨揍”和“活下去”的零碎念头。

而烬自己,除了满脑子的“剧情知识”,一无所有。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思绪,冰冷的海水顺着破损的船板缝隙渗进来,浸湿了他的后背。

他所在的,只是一块勉强能承载他体重的船体残骸,在波涛中随时可能散架。

必须找到更安全的地方,必须活下去。

这个念头如同野草般在心底疯长。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白胡子海贼团溃散,黑胡子蒂奇夺取震震果实,成为新的四皇,整个新世界会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而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杂役,在这种乱世里,活过明天都算是幸运。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右臂被一块扭曲的铁皮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还在汩汩地流着,疼痛感因为寒冷而变得迟钝,但那不断流失的体温却在提醒他危险。

“该死……”

烬咬紧牙关,撕下身上还算干净的衣角,用力勒住伤口上方。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海面上,漂浮着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颗果实,约莫拳头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红色,表皮布满了螺旋状的纹路,最奇特的是,果实的顶端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黑,像是被火焰灼烧过一般。

“恶魔果实?”

烬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作为资深海迷,他对这种标志性的外形再熟悉不过。这个世界的“超人”制造机,吃下去就能获得超凡能力,但代价是永远失去游泳的资格。

在这片随时可能遭遇海王类或漩涡的海域,失去游泳能力似乎是致命的。

但……如果能获得足以自保的力量呢?

他几乎是立刻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恶魔果实何其稀有,而且大部分能力都很鸡肋,谁知道这颗是什么能力?万一只是能让头发变成面条之类的,那简直是得不偿失。

更何况,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淡水和食物,以及一个安全的避难所。

他移开视线,试图寻找其他有用的东西,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一次次飘回那颗漂浮的红果上。

在这片死亡之海里,那抹突兀的红色,像是某种绝望中的诱饵。

“咕噜……”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从穿越过来,他就没吃过任何东西,身体早已到了极限。伤口的疼痛和寒冷的侵袭,让他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

也许……吃了它,至少能撑下去?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挥之不去。他知道恶魔果实的味道奇差无比,但此刻,饥饿感压倒了一切。

而且,万一……万一这颗果实的能力很强呢?

他挣扎着爬到残骸的边缘,伸出受伤的右臂,忍着剧痛,一点点朝那颗果实够去。冰冷的海水没过了他的小臂,刺骨的寒意让他几乎握不住东西。

距离越来越近,他甚至能闻到果实散发出的一种混合着焦糊和某种奇异草木的味道。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果实的瞬间,一阵突如其来的海浪涌过,残骸猛地一晃,他的手一滑,整个人差点栽进海里。幸好他及时用另一只手抓住了木板,才稳住身形。

而那颗红果,也被海浪推得更远了一些。

“操!”

烬低骂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不能放弃这个机会,无论是作为食物,还是作为可能的力量来源。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猛地向前一扑,整个人半个身子都探入了冰冷的海水中。

这一次,他准确地抓住了那颗果实。

入手的感觉有些温热,和冰冷的海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这颗果实内部还蕴藏着一丝余温。

他顾不上多想,将果实拽了回来,瘫倒在残骸上,大口喘着气。

看着手中这颗决定了他接下来命运的果实,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抵不过生存的本能。

管它是什么能力,先活下去再说!

他张开嘴,咬了一大口。

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瞬间充斥了他的口腔,像是腐烂的香蕉混合着铁锈,还带着一股强烈的灼烧感,从舌尖一路蔓延到喉咙,甚至胃里都像是被塞进了一团火。

“呕……”

烬差点吐出来,但他死死地忍住了。

他知道恶魔果实只要吃一口就能获得能力,可是他太饿了….

没过一会儿,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从他的胃里爆发出来!

那不是普通的灼烧感,而是仿佛有一座火山在他体内苏醒,滚烫的能量顺着血液,瞬间流遍了四肢百骸。

他的皮肤开始发红,体温急剧升高,甚至连呼吸都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息。

“呃啊——!”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要被这股力量撕裂。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耳边响起嗡嗡的鸣响,仿佛有无数火焰在他的血管里燃烧、奔涌。

这是……什么能力?

剧痛中,烬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他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右手,只见原本白皙的手掌上,竟然腾起了一团微弱的、橙红色的火焰!

火焰不大,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但那真实的灼热感和跳动的光芒,却清晰地告诉他——这不是幻觉。

“火……火焰?”

烬瞪大了眼睛,心脏狂跳不止。

燃烧的果实,火焰的能力……

一个名字,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烧烧果实!

这么刺激吗?!

艾斯明明……在刚才的顶上之战中,死在了马林梵多!

按照恶魔果实的规则,原主人死亡后,果实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重新出现。可这才过去多久?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但身体里那股越来越强盛的火焰力量,却在无情地冲刷着他的理智。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某种奇妙的变化,仿佛变得轻盈,仿佛能与这火焰融为一体。

他尝试着握紧拳头,那团火焰随之变得旺盛了一些;他松开手,火焰又弱了下去。

一种陌生的、掌控火焰的感觉,正在他的意识中逐渐清晰。

“呼……呼……”

烬大口喘着气,任由那股力量在体内流淌,慢慢平复着剧烈的心跳。

海风吹过,带着冰冷的湿气,却再也无法让他感到寒冷,因为他的体内,正燃烧着一团足以驱散一切寒意的火焰。

他看着自己手掌上跳动的火苗,眼神复杂。

烧烧果实,这颗承载了太多意义的果实,竟然以这种方式,落到了他的手里。

是幸运吗?或许吧。

他获得了梦寐以求的力量,足以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立足的资本。

是诅咒吗?也有可能。

这颗果实的前主人是波特卡斯·D·艾斯,是白胡子的儿子,是路飞的哥哥。拥有这颗果实,意味着他将不可避免地被卷入那些巨大的漩涡之中。

“艾斯……”

烬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总是笑着说“我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的哥哥”的火拳少年,最终却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胸口插着那把沾满鲜血的匕首。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有惋惜,有悲伤,还有一丝……莫名的责任感。

他不是艾斯,也不想成为第二个艾斯。他只是烬,一个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穿越者。

但他知道,从他吃下这颗果实的瞬间起,他的人生,就再也无法平静了。

他抬起头,望向远方依旧被硝烟笼罩的马林梵多,又看了看无边无际、暗流涌动的大海。

手中的火焰,轻轻摇曳着,映照在他的瞳孔里。

“活下去……”

他低声对自己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用这双燃烧着灰烬的手,好好地活下去。”

海面上,残破的船体残骸依旧在随波逐流,而在这残骸之上,一个新的故事,伴随着一团迟来的火焰,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