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府君归来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正版秦王佩剑你值得拥有!”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上古奇书《如来神掌》底价出售!”

失业的李泽漫无目的地踱进喧闹的古玩街,心头存着丝侥幸:万一能捡个漏呢?

接过摊主递来的“秦王剑”,剑柄上“工艺仿品”四个字锃亮刺眼;再看了看那本号称“上古奇书”的《如来神掌》,封面上赫然贴着“国家防诈APP”认证的假货标签。李泽直接被逗乐了——这些老板,连装都懒得装了。

“小兄弟,小兄弟!”一个穿着破旧道袍、满口黄牙的老道士拦住了他,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贫道看你印堂发黑,掐指一算,今日恐有血光之灾啊。”

“哦?”李泽来了点兴趣,顺口调侃,“那大师说说,这灾该怎么化解?”

“此乃命数,化不了,化不了啊!”老道摇着头,一脸惋惜。

李泽微微一愣,这老道……不是冲钱来的?

“命数虽改不了,”老道话锋一转,从怀里摸索出一尊玉玺,“但贫道有块帝玺,或可助小兄弟重活一世。”他递过来的是一尊古朴泛黄、龙凤环抱的玉玺,触手温润,带着岁月的沁痕。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李泽觉得这老道挺有意思,想着价格不高就权当照顾生意,

“多少钱?”

“小兄弟,讲缘不说元。”老道摆摆手,一脸高深,“贫道结个善缘,这帝玺,送你了。”

“送?”李泽彻底懵了,铺垫半天,就为白送?这唱的是哪一出?

“小兄弟,切记,小心血光之灾。”老道最后叮嘱一句,身影晃动几下,竟如游鱼般滑入汹涌人流,眨眼不见了踪影。

李泽只当又遇了个江湖骗子,压根没把老道的话往心里去。他随手将帝玺揣进裤兜,又在古玩街里兜了两圈,没见着什么真宝贝,只买了几本感兴趣的野史杂谈,便意兴阑珊地往家走。

刚出古玩街口,刺耳的轮胎摩擦声骤然撕裂空气!一辆失控的重型卡车如同脱缰的钢铁巨兽,带着死亡的气息迎面撞来!

李泽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撞飞出去。剧痛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意识。弥留之际,他模糊地看到驾驶室里,颤巍巍爬下来的,竟是那个黄袍老道!

老道走到李泽身前,俯视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年轻人,口宣佛号:“阿弥陀佛,施主,都说有血光之灾了,怎么就不当心点呢?”

“假……假道……”李泽想骂,一口气却再也提不上来,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

李泽的魂魄茫然飘荡,随即被冰冷的锁链缠绕。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手持拘魂索,将他牢牢锁住,拖向那传说中亡魂的归宿——九幽地府。

“总算把这老小子送回去了。”卡车旁,老道如释重负地拍拍手,身形一闪,便从惊愕的围观人群中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

李泽的魂魄被黑白无常牵引着,好奇地打量这传说中的幽冥世界。行至一座阴森巨大的往生门前,二鬼停下脚步。刹那间,数道磅礴得令人窒息的神识如探照灯般扫过李泽的魂体!他惊骇欲绝,那神识蕴含的力量恐怖绝伦,只需多停留一瞬,他的魂魄便会如尘埃般崩解消散。

静待三秒,神识如潮水般退去。黑白无常见各界大帝再无反应,这才松了口气,带着李泽跨过那象征着阴阳永隔的鬼门关。

“呸!什么玩意儿!”过了关门,黑无常忍不住低声咒骂,“当年府君在时,这帮家伙哪个不是摇尾乞怜?如今倒端起架子,狗眼看人低了!”

踏入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无数尘封的记忆碎片如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李泽的识海!他的眼神在瞬间褪去迷茫,变得深不可测,如同沉睡了亿万载的寒潭。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天道法则,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在他周身悄然苏醒、活络起来。

“少说两句吧,世道……变了。”白无常叹息着劝道。

“悖逆天道,扰乱轮回……”一个冰冷、威严,仿佛源自九幽最深处的呢喃声,轻轻响起。

这声音落入黑白无常耳中,却如同九天惊雷!二鬼猛地扭头,骇然望向身后的李泽!

哪里还有什么被锁的游魂!

锁链早已无声无息地消散无踪。只见一位身着玄黑如永夜帝袍的身影巍然矗立!袍上用惨白魂线绣满了扭曲的锁链与狰狞骷髅纹饰。头戴的十二旒冕冠,那垂落的旒珠竟是一颗颗被缩小、永恒痛苦哀嚎的魂颅串联而成!他面容英俊却冷冽如万载玄冰,一双狭长的眼眸深处,两点幽绿得令人灵魂冻结的火焰无声跳动。手中托着一方散发着无尽阴冥气息的鬼玺,浑身缭绕着足以冻结时空的森然煞气!

“府……府……府君!”黑白无常浑身剧震,僵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无边的恐惧攫住了他们。

李泽——或者说,归来的九幽府君,抬眸望向这片曾属于他的疆域。

九幽亘古不变的惨灰色天穹,如今布满了巨大的、狰狞的豁口。燃烧的陨星碎片裹挟着异界腥臭的硫磺风暴,永无止境地倾泻而下。庞大如山岳、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机械堡垒,如同臃肿的钢铁巨兽,悬浮在昔日阎罗殿的废墟之上。堡垒底部伸出无数粗大的管道,如同贪婪的血管,深深刺入大地,疯狂抽吸着冥河深处沉淀了亿万年的魂能精华。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与刺耳的齿轮咬合声,彻底碾碎了往昔亡魂的低泣与庄严的审判之音。

原本流淌着亡者罪孽、粘稠如墨的冥河,竟被来自“辉光界域”的圣光族占据!巨大的水晶阵列如同倒悬的山峰,强行将冥河之水净化、蒸腾!惨白刺目的“圣光”瀑布从天而降,无情冲刷着焦黑的河床。这光看似神圣,却带着霸道的净化之力,被其照射到的弱小亡魂,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如冰雪消融般彻底湮灭。

亡魂必经的黄泉路也被彻底改造。无数流淌着粘稠绿色酸液的巨大虫族巢穴如同恶瘤般遍布整条道路。巨大的孵化囊瘤附着在森白的骨岩上,闪烁着令人作呕的诡异荧光,不断喷吐出低阶的、甲壳嶙峋的异虫,它们疯狂地扑向孱弱的亡魂,将其撕碎、分食。

象征审判公正的孽镜台,镜面早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半边镜体被轰得粉碎。残余的镜片上,不再映照罪魂的过往业障,而是扭曲地反射着万族士兵狰狞的面孔和亡魂们绝望的哀嚎。刀山被推平,火海被冻结。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族建立的“资源点”:剽悍的兽人部落在倒塌的供养阁废墟上架起熔炉,叮当作响地熔炼着缴获的阴兵铠甲和地狱刑具,粗野的咆哮震耳欲聋;狡诈的虚空商人则在被污染的忘川河边支起帐篷,用劣质的灵魂碎片,向那些尚未被奴役或转化的亡魂兜售着虚假的“自由契约”。

空气中弥漫的早已不是纯粹的阴寒死气,而是刺鼻的虫巢酸液、呛人的机械废气、圣光灼烧亡魂的焦糊味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万族的旗帜如同耻辱的烙印,插遍了每一处地标:剥皮地狱的立柱上挂着风干的兽皮战旗,寒冰地狱的冰川上刻满了闪烁幽光的机械族符文,油锅地狱的残骸上耸立着圣光族的水晶尖碑……迎接亡魂的,不再是审判或惩戒,而是成为虫族幼虫的养料、机械族灵魂电池的原料、兽人角斗场供人取乐的玩物,甚至是圣光族净化仪式中用以彰显“神威”的祭品。

九幽,亡者的归宿,已彻底沦为万族饕餮的餐桌!弱肉强食的法则在这里赤裸裸地上演。九幽的本源在无声地哀鸣,曾经的威严与铁律,早已被万族的铁蹄践踏成泥,沉沦于这无尽的血与火之中。

“截黄泉,断奈何,破酆都,灭鬼帝,斩阎罗,掌往生……”府君的目光扫过这满目疮痍的故土,眼底的杀意如同实质般涌动,几乎要喷薄而出,“真是好手段!”

手中的鬼玺似感应到主人的滔天怒意,迸发出摄人心魄的幽光。

这一刻,镇守在罗生门后的各族仙帝似有所感,纷纷神色微凝,眉头紧锁。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掠过心头——九幽的气息,似乎有了一丝难以捕捉的异样?然而具体变化何在,却又无人能说清!

府君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杀念。如今九幽百族割据,黄泉路、奈何桥、酆都城、阎罗殿……所有九幽要冲皆有各族仙帝重兵把守。重掌九幽急还需……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