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渐急,打湿了少年的青衫,今夜的月色清冷中透着几分凉薄。
身后马蹄纷乱,那骏马疾奔的声音在耳边越发清晰,夏重阳紧紧握着手中的断刀,体内法力如江河奔涌般行于经脉之中,一股阴冷的寒凉从脚底慢慢攀升而上。
他的双腿渐渐开始有些绵软无力,夏重阳紧咬牙关,目光坚毅,他不能停下来,杨叔杨婶不能白白牺牲,他还要留着这条命为他们报仇雪恨!
“他奶奶的,这小畜生倒是会逃!”身后传来一声愤怒的叫骂声,夜雨中一位身着玄色重甲的玄虎骑兵一手扯着缰绳,另一只手抡起腰间长刀将阻拦他们行进的丛林灌木尽数斩落。
“手脚都给我麻利点,不能让这小畜生跑了,我堂堂玄虎骑要是连个乡野小子都拿不下,以后还有何颜面称第一骁勇?!”
不出几息之间,几名玄虎骑就纵马冲出了那崎岖山路,夏重阳拼了命地纵身飞掠而去,在这剧烈的消耗下,丹田中的法力渐渐稀薄,几乎是要耗尽了。
一道劲风携着强烈的杀意从他身后刺来,夜色中一点寒芒闪过,刹那间一柄乌黑锃亮的长枪直直地朝着他的要害刺了下来。
“躲不开了!”夏重阳心中暗道不妙,这一枪来势之快甚至令他来不及回身反攻,一股撕裂般的痛楚忽然从左臂上传来,几点血花从他左臂的伤口中飞溅而出,温热的鲜血落在泥泞的土地上,一股血腥气在夜雨中弥散开来。
高坐在雄壮骏马背上的玄虎骑目光凛冽,在夜雨中宛如一座雄伟的黑色石雕一般,神色高傲不可一世。
只见他微微蹙眉,一丝疑惑从眼底一闪而过,紧接着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一股惊恐的神色从眼底涌出。
刚才的那一枪之威势,炼炁境内鲜有敌手,纵使夏重阳拼尽全力也没有完全避开,不过,他总算是避开了要害,只有左臂被枪头所伤。
下一刻,他做出了一个令在场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举动,夏重阳竟然不闪不避,霍然回身掠出,手中的断刀在夜色中劈开一道寒光,一刀横斩而来,正中那玄虎骑身下骏马的前腿之上。
随着骏马一声凄厉的长嘶,马背上的那位玄虎骑来不及纵身掠开,整个人随着骏马双腿一跪朝着前方栽倒了下去。
夏重阳身形如行云流水一般霎那间将他腰间的长刀拔出,只见刀光一闪,夜色间登时被一抹血色染红,这一刀出手极快,一滩血迹迅速在泥泞的地面上蔓延开来。
一颗圆滚滚的东西在地上转了几圈,最终滚落在了夏重阳的身旁,只见那玄虎骑至死还保持着那副惊恐至极的神色,眼角隐约有泪光泛动,双目中已没了半点生机。
“区区贱民,竟敢杀了我大炎王朝的玄虎骑!你找死!”
没有丝毫的喘息,几匹战马已纵身飞跃到了夏重阳的身前,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刹那间将四周照得一片通明,只见凌空跃起的几名玄虎骑身上带着莫大的威压,提枪凌空直刺而下。
夏重阳握着长刀的右手微微颤抖起来,刚才那一刀已将他最后一丝法力消耗殆尽,此刻他拼尽全力也仅仅是能维持着身形不倒而已。双腿沉重地宛如深陷泥沼之中一般,令他的身形无法挪动半分。
就这样...结束了吗?杨叔,杨婶,抱歉了,我没能为你们报仇......
怨恨、不甘还有强烈的悲痛,千般情绪一齐从心中涌起,或许在这乱世之中,普通人的性命就是如同草芥一般,生杀大权皆握在这些官家手中。
手中的长刀越发沉重,终是不受控制地跌落在地面之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忽然间一道黑影从他眼前一闪而过,紧接着冲在最前方的那名玄虎骑登时身形猛然一滞,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锁在了半空之中一般,他的目光中满是惊恐之色,嘴巴张得极大却只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呜咽。
夏重阳这时才看得真切,那玄虎骑胸口的护心镜不知何时被击碎,胸前被什么利器贯穿留下了一个骇人的大洞。
夜空中又是一道凛冽剑光穿雨而过,剑光所至,鲜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
那几名魁伟勇猛的玄甲重骑竟在空中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顷刻间变成了几具尸体从空中跌落下来,四周霎那间如同死一般的寂静,只留下夜雨滴落时那淅淅沥沥的声音。
地上的那几名玄虎骑,每人身上只有一处剑伤,都是致命伤,显然这几人都是被一剑索命的。
一股寒气忽然落在了夏重阳的肩头,他身形未动,余光瞥见一柄长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剑身比寻常的剑略窄了一些,显得更秀气些,相隔寸许的距离,夏重阳依旧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剑刃之上的森森寒气。
“说,玄虎骑为何追你?”一道清冷的女声霍然自身后响起
“我...我不知道,如今这乱世之下,官家杀人还需要理由吗?”夏重阳定了定神,眉头紧锁,目光中露出一抹恨意“我回村时,这帮畜生已几乎将全村屠戮殆尽。”
“屠村?原来如此,好个骁勇第一的玄虎骑,竟以百姓的人头充数,领朝廷剿匪的赏银。”那女子冷笑一声
“什么?!你是说他们......”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听懂了吗?”刀刃刹那间离夏重阳的脖子又近了一分,生生将他的话打断了。
“明白。”
“你这使剑的本事是何人所授?”
夏重阳心中一凛,他从始至终都是以刀施展剑法,这女子竟能窥破此中玄机,莫非她与传我这套剑法的游侠之间有什么关系?
夏重阳思索片刻后也不隐瞒,将自己是如何得到过路游侠点拨的事情全盘托出。
那女子闻言久久不语,半晌忽然说了一句“你想不想学武?”
忽然的转折令夏重阳的大脑顿时陷入了一片空白之中,这似是明知故问一般的问题,让他一时竟呆立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