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血染的阶梯与大厅的囚笼

通往楼梯间的路不过十几米，却如同穿越地狱的回廊。每一步都踩在凝固的血泊、破碎的玻璃和难以辨认的污秽之上，发出粘腻或碎裂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墙壁上飞溅的暗红色和黑绿色污迹如同抽象派的地狱壁画，狰狞的抓痕深深刻入墙体，无声诉说着昨夜的疯狂与绝望。

王浩吃力地架着张涛，张涛的身体虚弱得如同没有骨头，几乎全部重量都压在王浩瘦弱的肩膀上，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和含糊不清的呓语。王浩脸色涨红，汗水混合着灰尘滑落，他看向前面郑浩挥舞消防斧的背影，眼神充满了渴望——如果他能像郑浩那样强壮有力就好了。

郑浩走在最前面，消防斧的斧刃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一点寒光。他显得焦躁不安，每一步都踩得很重，仿佛要踏碎脚下的恐惧。周凯和赵明宇紧跟着他，周凯脸上的血痕已经结痂，他不断推着破碎的眼镜，警惕地扫视着两侧黑洞洞的寝室门洞；赵明宇则紧紧攥着不锈钢晾衣杆，指节发白，目光死死盯着楼梯间的方向。

肖雪低着头，像受惊的兔子，紧紧跟在赵明宇身后，不敢看周围的景象，身体微微发抖。

李峰断后，爪刃横握，肌肉紧绷，如同一头随时准备扑击的猛兽。他受伤的右手虎口因为用力握着爪刃的末端而再次渗出血丝，但他毫不在意，充血的眼睛锐利地扫视着后方走廊的黑暗深处，以及那些敞开的、如同怪兽巨口般的门洞。他剩下的2点系统点数在意识里冰冷地悬着，【轻微体力恢复】的选项散发着诱惑，但门轴松动的景象和陈默的警告让他忍住了——门随时会破，这点体力必须用在刀刃上。

陈默和林薇走在队伍中段。陈默的头痛在血腥和紧张的双重刺激下如同潮汐般起伏，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观察着环境。他看到一扇被暴力砸开的寝室门内，床铺扭曲翻倒，墙壁上溅满了大片发黑的污迹，地上散落着被撕碎的床单和几根断裂的、带着啃噬痕迹的白色骨茬……他迅速移开目光，握紧了手中的扳手，冰冷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微弱的镇定。他注意到张涛被王浩架着走过时，那缠着污秽布条的左臂似乎无意识地蹭过墙壁上一处新鲜的、还带着湿气的暗绿色粘液痕迹，布条边缘的暗绿色污迹似乎更明显了。

林薇脸色苍白，手臂的灼痛感在行走的震动下愈发清晰。她强忍着精神的不适，再次将感知如同薄纱般铺开，覆盖着队伍前后十几米的距离。契合度35%，带来的负担依旧沉重。她“捕捉”到同伴们混乱恐惧的生命信号，感知到楼梯间方向传来的、更浓烈的血腥味和死亡气息，同时，也隐约“感觉”到张涛身上散发出的生命信号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冰冷混乱的“杂质”，如同清水中滴入的一滴墨，难以分辨，却让她心头莫名地一悸。她下意识地远离了王浩和张涛几步。

终于，他们抵达了楼梯间的防火门。

门虚掩着，门轴似乎被暴力破坏过，歪斜地挂在一边。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内脏腐败和血腥的铁锈味，如同实质的拳头，猛地从门缝里砸了出来！

“呕…”王浩第一个没忍住，干呕起来。肖雪更是吓得捂住了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郑浩强忍着恶心，用消防斧的斧面顶开沉重的防火门。

门后的景象，让所有人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楼梯间，已经不能用“惨烈”来形容，那是真正的人间屠宰场！

台阶上、墙壁上、甚至天花板的消防管道上，都溅满了大片大片暗红发黑、甚至夹杂着黄绿色不明粘稠物的污迹！断肢！破碎的衣物和书包！被啃噬得面目全非、只剩下骨架和少量皮肉粘连的尸体！几具尸体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堆叠在转角平台，头颅破碎，胸腔被掏空！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一具穿着保安制服的尸体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塞进了楼梯扶手的铁栅栏里，身体被挤压得不成人形，只有一只穿着胶鞋的脚无力地垂在外面……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牙齿打颤的声音。

“我…我不下去了…我要回去…”肖雪带着哭腔，腿一软就要往回跑。

“闭嘴！”郑浩猛地回头低吼，脸上肌肉扭曲，眼中也充满了恐惧，但更多的是被眼前景象激起的暴戾，“回去？回去等死吗？！楼道里全是血！那大怪物随时会回来！想活命就他妈别停下！”他挥舞着消防斧，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走…快走…”周凯的声音也在发抖，他推着赵明宇，“踩着…踩着边上…别…别往下看…”他自己却忍不住看了一眼平台那堆叠的尸体，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

下楼的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他们不得不侧着身子，紧贴着相对“干净”的墙壁，小心翼翼地避开台阶中央那些最可怕的污秽和残骸。脚下滑腻的感觉和空气中浓烈的腐臭令人窒息。王浩架着张涛，走得更加艰难，好几次差点滑倒，张涛虚弱的呻吟在死寂的楼梯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李峰走在最后，脸色铁青。他手中的爪刃尖端微微下垂，指向下方。他不仅要警惕后方，更要提防下方楼梯可能出现的危险。那副简陋的隔离手套被他攥得死紧，隔着橡胶也能感受到爪刃本身的冰冷和危险气息。

陈默紧跟在郑浩和周凯身后，扳手横在胸前。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恐怖的景象，将注意力集中在脚下的台阶和感知环境上。头痛似乎被眼前的危机暂时压制了。他看到台阶上散落着一些被踩扁的饼干包装袋、半瓶滚落的矿泉水，甚至还有一个被扯断带子、沾满血污的背包——显然，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人试图从这里逃离，并且失败了。这个发现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林薇走在陈默身边，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她努力维持着感知，但楼梯间里弥漫的浓烈死亡气息和绝望情绪，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疯狂地刺向她本就脆弱的精神力。契合度毫无提升，眩晕感和针扎般的头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只能勉强维持着对队伍附近几米范围的警戒。张涛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杂质”感，在如此浓烈的死亡背景下，似乎更难分辨了。

终于，在经历了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的、令人精神崩溃的下行后，他们抵达了一楼。

楼梯间的防火门同样被破坏，歪倒在一边。门后，是一楼大厅。

光线比楼上稍亮一些，透过巨大的玻璃门和窗户照射进来，但依旧被灰尘和污迹蒙上了一层灰败的滤镜。

大厅的景象，比楼梯间稍好，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原本整洁的大理石地面一片狼藉，翻倒的休息沙发、破碎的花盆、散落的宣传册和垃圾到处都是。墙壁上布满了飞溅的污迹和抓痕。前台被砸得稀烂，电脑屏幕碎裂，文件散落一地。几具穿着学生和保安制服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倒伏在地面上或角落里，血迹早已干涸发黑。

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厅中央——一辆显然是昨晚试图冲进来救援的校园巡逻车！车头严重变形，狠狠撞在承重柱上，前挡风玻璃呈蛛网状碎裂，驾驶室里一片暗红，隐约能看到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身影趴在方向盘上。车身上布满了可怕的凹陷和撕裂状的划痕，还有大片大片暗绿色的粘液干涸在上面。

大厅里相对“空旷”一些，没有看到明显的怪物活动迹象。通往宿舍楼外的大门是厚重的玻璃对开门，其中一扇被撞碎了，满地玻璃碴。另一扇虽然布满裂纹，但还顽强地立着。门外，是同样一片狼藉、死寂的校园景象。

“暂时…安全？”周凯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的颤抖，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刚才的下楼过程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安全个屁！”郑浩烦躁地低吼，他走到那辆撞毁的巡逻车旁，用消防斧敲了敲变形的车门，发出沉闷的回响，“看这车！昨晚肯定有东西在追它！说不定就在附近！”他警惕地扫视着大厅通往其他区域的通道（通往食堂、活动室、洗衣房等），那些通道入口都黑洞洞的，如同怪物的咽喉。

“水…我要水…”张涛被王浩扶着瘫坐在地上，虚弱地呻吟着，嘴唇干裂起皮。

“水…我们也没多少了…”王浩舔了舔同样干裂的嘴唇，看向林薇手里那剩下的大半瓶矿泉水，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水！食物！

这两个词瞬间击中了所有人紧绷的神经！从昨晚到现在，他们只吃了一块干硬的压缩饼干和一点碎屑，水更是少得可怜！饥饿和干渴如同苏醒的毒蛇，疯狂噬咬着他们的胃和喉咙！

李峰的目光也扫过林薇手中的水瓶，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虎口的伤在隐隐作痛，身体因为失血和消耗而阵阵发虚。他剩下的2点点数在疯狂闪烁：【轻微体力恢复】、【轻微伤势缓解】…他需要恢复！需要力量！

林薇下意识地握紧了水瓶。手臂的灼痛感在提醒她，伤口也需要清洁。她看着张涛虚弱的样子，又看看其他人干裂的嘴唇和疲惫的面容，内心挣扎。这点水…给谁？

“食堂…”赵明宇推了推破眼镜，声音干涩，指向通往食堂的那条昏暗通道，“那里…肯定有食物和水！还有…医务室！可能有药！”

这个提议瞬间点燃了希望！但也带来了更严峻的问题——谁去？

大厅暂时安全（也许），但通往食堂的通道一片漆黑，谁知道里面藏着什么？巡逻车上的抓痕和粘液无声地诉说着危险。

人群瞬间分成了两派。

“要去你们去！我…我就在这里等！”肖雪第一个尖叫起来，缩在墙角，把头埋进膝盖里，身体抖得像筛糠。

“对！太危险了！外面…外面说不定还有怪物！”王浩也立刻附和，他看了一眼通往食堂的黑暗通道，又看看自己搀扶着的、虚弱不堪的张涛，脸上写满了恐惧。他剩下的3点点数，此刻只想兑换【轻微精神安抚】，让自己好受一点。

郑浩看着通往食堂的通道，眼中闪烁着贪婪和冒险的光芒，但握着消防斧的手心全是汗。他需要食物！需要水！但他也不想第一个冲进那未知的黑暗。

周凯和赵明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犹豫和恐惧。他们想活下去，但冒险的代价可能是死亡。

李峰烦躁地低吼一声，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陈默和林薇身上。陈默依旧沉默，但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大厅环境，似乎在评估风险。林薇脸色苍白，闭着眼睛，似乎在强撑着感知通道内的动静。

“操！一群怂包！”李峰骂了一句，但语气里更多的是无力。他看向通往食堂的黑暗通道，又看看自己受伤的手和仅剩的2点点数。单枪匹马冲进去？他没把握。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感知的林薇猛地睁开眼，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她指向通往洗衣房的那条通道，声音带着一丝惊惶：

“那边…有动静！能量波动…冰冷…混乱…在靠近！”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一阵令人牙酸的、如同金属摩擦玻璃般的尖锐刮擦声，伴随着沉重的、湿哒哒的拖拽声，猛地从洗衣房通道的黑暗中传了出来！

嘶啦——嘶啦——噗嗤…噗嗤…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血腥和某种化学药剂腐败气味的恶臭，也随之弥漫开来！

刚刚获得短暂喘息的一楼大厅，瞬间再次被死亡的阴影笼罩！

所有人都僵住了！刚刚燃起的关于食物和水的希望，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声响瞬间浇灭！

郑浩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消防斧横在胸前。周凯和赵明宇脸色惨白地挤在一起。肖雪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王浩吓得差点松开张涛，张涛则发出一声更加虚弱的呻吟。

李峰眼中凶光一闪，握紧了爪刃，受伤的右手肌肉贲张，摆出了战斗姿态！他剩下的2点点数在意识里疯狂闪烁——是兑换【力量爆发】拼死一搏？还是【轻微体力恢复】争取逃跑的力气？

陈默的头痛在危险的刺激下似乎被强行压制。他握紧扳手，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洗衣房通道的入口，又快速瞥了一眼通往食堂的通道和那扇布满裂纹的玻璃大门。

逃？往哪逃？战？拿什么战？

大厅，瞬间从短暂的避难所，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充满未知杀机的囚笼！

那湿哒哒的拖拽声和尖锐的刮擦声，如同死神的脚步声，一步步，从洗衣房的黑暗中，踏入了所有人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