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轮回

>大婚当晚,我的好闺蜜带着未婚夫剖走了我的灵根。

>“晚晚别怪我,你妹妹的毒需要天品灵根才能解。”

>鲜血染红嫁衣时,我觉醒了九世善人记忆。

>天道怜我功德无量,赐我万物生灵绝对忠诚。

>乌鸦撞翻琉璃灯,老鼠啃断婚房屋梁。

>毒蛇缠住未婚夫脚踝,他的本命灵剑突然叛变。

>剑尖调转,将这对狗男女钉死在我们婚床上。

>我染血的手指轻抚乌鸦头颅:“从今往后,你们的骨头铺我登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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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

大片大片浓稠的、刺目的红,在我眼前晕开,浸透了身上这身沉甸甸的凤穿牡丹金线嫁衣。分不清是嫁衣原本的颜色,还是从我身体里疯狂涌出的东西。每一次艰难的心跳,都像有无数把钝刀在五脏六腑里搅动,每一次喘息,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灼烧着喉咙。

剧痛像毒藤,死死缠住我的脊骨,勒得我动弹不得,只能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视线模糊又粘稠,勉强聚焦在几步开外。

我的好“闺蜜”,林清月。

她此刻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里的温婉可人?那张曾被我视作春花秋月般美好的脸,此刻扭曲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贪婪。她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团东西——一团正散发着柔和、纯净的淡金色光芒,微微搏动的东西。那光芒温润如玉,却是我生命的核心,是我苏晚赖以生存、修炼的根基——我的天品灵根。

光芒映着她精心描绘的眉眼,竟透出一种令人作呕的圣洁感。

她旁边,站着我的新婚夫君,楚临风。玄天界年轻一辈中声名赫赫的剑道天才,此刻,他本该用那柄曾为我斩落无数觊觎之敌的本命灵剑,为我挑开这碍事的红盖头。可那柄泛着幽冷寒光的剑,剑尖却沾着新鲜温热的、属于我的血。他俊朗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层薄薄的、未达眼底的歉意,像敷衍地撒了一层灰。

“晚晚,”林清月的声音响起来,甜腻得如同淬了蜜的毒针,钻进我嗡嗡作响的耳朵,“别怪我,也别怨临风哥哥。实在是没办法了。你妹妹苏淼…淼淼中的‘蚀骨销魂’,普天之下,只有天品灵根做药引,才能拔除那跗骨之毒,救她性命呀!”

蚀骨销魂?苏淼?

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残存的意识。苏淼?那个从小就跟在我身后、怯生生叫我姐姐的庶妹?她什么时候中了这等奇毒?我怎么丝毫不知?又为何要用我的命,去换她的命?

一股比剜心更甚的寒意,猛地从脊椎骨窜上天灵盖。

是了!这对狗男女!什么救人!全是冠冕堂皇的借口!他们看中的,从来就是我苏晚体内这万中无一的天品灵根!苏淼,不过是个顺水推舟、用来堵悠悠众口的幌子!

“你们……”喉咙里堵着腥甜的血块,我拼尽全力,才挤出两个沙哑破碎的字音,每一个音节都撕裂着剧痛的伤口,“……好毒!”

恨意如同岩浆在血管里奔涌,几乎要将我焚烧殆尽。可身体却像被彻底抽走了脊梁,连抬起一根手指咒骂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团属于我的、散发着温暖生命气息的光芒,被林清月贪婪地捧在掌心,看着她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即将一步登天的狂喜。

视线越来越模糊,耳畔的声音也渐渐远去,只剩下血液汩汩流淌的声音,像是生命正在飞速流逝的倒计时。冰冷的绝望,比身下青玉地砖的寒气更甚,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勒紧我的心脏。

难道……就这样了?

九世轮回,行善积德,难道就是为了换来这第十世,在新婚之夜,被最信任的两个人联手剖骨夺魄,像垃圾一样丢弃?

不甘心!

滔天的不甘如同地狱的业火,轰然点燃了我即将熄灭的灵魂!凭什么?!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的刹那——

“轰!”

一声只有我能听见的、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巨响,在我灵魂深处猛然炸开!

眼前骤然亮起无边无际、浩瀚璀璨的金光!那光芒纯粹、温暖、磅礴,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古老与威严,瞬间驱散了所有痛苦和黑暗。

无数光影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地冲撞进我的脑海,蛮横地撕开一切混沌!

一世,我是一方游医,悬壶济世,跋涉万里,以凡人之躯阻挡瘟疫蔓延,救活无数生灵。累死在瘟疫退散后的破庙里,身下压着尚未写完的药方。

一世,我是镇守国门的女将,披坚执锐,力战不退,以血肉之躯筑起高墙,护佑身后万千黎民百姓于异族铁蹄之下。最终城破力竭,血染残旗,被万箭穿心。

一世,我是散尽家财的巨贾,开仓放粮,修桥铺路,于灾荒之年活人无数。最终自己却饿死在赈灾的粮仓旁,手里紧攥着最后一粒准备分给灾民的米……

一世又一世,一世又一世……整整九次轮回!

每一次,皆是赤诚之心,披肝沥胆。每一次,皆是无怨无悔,舍己渡人。每一次,皆是以凡人之躯,行撼天动地之大善!

九世功德!

那浩瀚无边的金光,便是这九世积攒的、足以撼动天地的磅礴功德!它们在我灵魂深处汹涌澎湃,发出无声的咆哮!

一个宏大、慈悲、仿佛来自宇宙洪荒尽头的意志,如同温暖的潮汐,轻轻拂过我的灵魂。

【九世善魂,功德无量。天道垂怜,赐尔‘万灵俯首’之权柄。以尔无量功德为契,此界凡有灵识之物,皆当奉尔为主,唯尔命是从!尔心所向,万灵所往!】

万灵俯首!

此界凡有灵识之物,皆当奉我为主!

天道垂怜!

轰——!

仿佛一扇尘封万古的禁忌之门轰然洞开!一种难以言喻的、掌控万物的绝对权柄,如同烙印般深深镌刻进我的灵魂深处。意念所及之处,无数细微的、嘈杂的、充满生机的声音,瞬间涌入我的感知!

窗外夜枭的低鸣,墙角蟋蟀的振翅,地底蚯蚓的蠕动,甚至…婚房梁柱深处,那细微蛀虫啃噬木屑的沙沙声……天地间一切有灵识的生灵,都清晰地映射在我的“视野”之中!

它们不再是背景里的杂音,而是一个个向我敞开的、卑微而忠诚的节点!只需一个念头,便可主宰!

濒死的躯壳里,一股全新的、冰冷而狂暴的力量,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骤然苏醒!

“成了!临风哥哥!我们成了!”林清月捧着那团淡金色的灵根,声音因极致的狂喜而尖锐颤抖,几乎要冲破屋顶,“有了这天品灵根,淼淼有救了!而我…我炼化了它,必能脱胎换骨,直指大道!”

她猛地转向楚临风,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快!快帮我护法!我这就……”

话音未落!

“呱——!”

一声凄厉刺耳、仿佛带着金属刮擦之音的鸦鸣,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新房内紧绷的空气!

一道快如黑色闪电的影子,从窗外猛地撞破薄薄的窗纱,带着一股决绝的疯狂,直扑向婚床上方悬挂的那盏硕大、华美的琉璃并蒂莲灯!

“砰啷——!!!”

刺耳的碎裂声炸响!

价值连城的琉璃灯盏,应声而碎!无数晶莹剔透、折射着红烛光芒的碎片,如同冰雹般裹挟着滚烫的灯油和跳跃的火焰,劈头盖脸地朝着下方的林清月和楚临风当头砸下!

“啊——!”林清月猝不及防,吓得花容失色,手一抖,差点将捧着的灵根摔出去。她尖叫着狼狈躲闪,昂贵的鲛绡纱裙瞬间被滚烫的灯油烫出几个窟窿。

楚临风反应极快,剑眉一蹙,手中本命灵剑“惊鸿”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青芒,剑锋横扫,凌厉的剑气将大部分碎片和火苗绞得粉碎。

“孽畜!”他怒喝一声,目光如电射向那只肇事得手后、正歪歪扭扭飞向房梁的黑影——一只羽毛凌乱、眼睛却异常亮得瘆人的乌鸦。

然而,没等他的怒意完全宣泄,更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吱吱——!”

“唧唧——!”

“窸窸窣窣……”

如同打开了地狱的闸门!无数灰黑色的、油亮的、大小不一的老鼠,从墙角的老鼠洞、从地板的缝隙、甚至从房梁的阴影里,如同潮水般疯狂涌出!它们眼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目标明确,悍不畏死,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疯狂地扑向支撑着整个婚房的主梁柱!

“咔嚓!咔嚓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密集的啃噬声瞬间响彻整个房间!那粗壮的、刷着朱漆、雕刻着繁复龙凤呈祥图案的梁柱,在无数尖牙利齿的疯狂啃咬下,木屑如同雪片般簌簌落下!整座坚固华丽的婚房,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妖…妖物作祟?!”林清月脸色惨白如纸,紧紧攥着那团灵根,惊恐地环顾四周这疯狂而诡异的景象,声音都变了调,“临风哥哥!这…这是怎么回事?!”

楚临风脸色铁青,握着“惊鸿”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这绝非寻常!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如此有组织性的兽潮!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

“此地不宜久留!走!”他当机立断,一把拉住林清月的手腕,就想施展身法破门而出。

可就在他抬脚欲动的瞬间!

“嘶——嘶嘶——”

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蛇信吞吐声,如同跗骨之蛆,从脚下传来。

楚临风低头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不知何时,数条色彩斑斓、一看就剧毒无比的毒蛇,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游弋到了他脚边!其中一条通体赤红、头生肉冠的“赤练王蛇”,更是快如闪电,猛地弹射而起,冰凉滑腻的身体瞬间死死缠住了他的脚踝!尖锐的毒牙闪烁着寒光,狠狠刺向他的小腿!

“该死!”楚临风又惊又怒,体内雄浑的灵力轰然爆发,试图震开这缠人的毒物。同时手腕一抖,“惊鸿”剑化作一道夺命青虹,直斩那赤练王蛇的七寸!

然而,异变再生!

就在“惊鸿”剑即将斩中毒蛇的刹那——

嗡!!!

一声清越到极致、仿佛带着无尽悲愤与狂喜的剑鸣,骤然从楚临风手中炸响!

那柄与他心血相连、温养了十数载的本命灵剑“惊鸿”,剑身上流淌的青芒猛地一滞,随即剧烈地、失控地震颤起来!

一股强大到完全无法抗拒的意志,蛮横地切断了楚临风与它的所有心神联系!

在楚临风和林清月惊骇欲绝、如同见鬼般的目光中,“惊鸿”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那光芒不再是温顺的青芒,而是带着一种毁灭性的、暴戾的赤金之色!

剑身在空中猛地一滞,硬生生止住了斩向毒蛇的去势!

然后,在楚临风难以置信的嘶吼声中,在两人绝望的目光注视下,那柄饮过无数强敌之血、曾被他视作半身的神兵,如同被赋予了全新的、冷酷的意志,悍然调转!

剑锋吞吐着赤金色的、仿佛能焚烧灵魂的毁灭之光,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目标,赫然正是它的旧主——楚临风,以及被他紧紧护在身侧的林清月!

“不——!!!”

楚临风目眦欲裂,发出一声绝望到极致的咆哮。他想躲,想挡,可脚踝被毒蛇死死缠住,身体被那股突如其来的、针对他的恐怖杀机完全锁定!前所未有的死亡阴影,将他彻底笼罩。

林清月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只剩下无意义的嗬嗬声,眼中倒映着那抹越来越近、越来越亮的毁灭剑光,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

噗嗤!

噗嗤!

两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利器入肉声,几乎不分先后地响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赤金色的剑光缓缓敛去。

那柄名为“惊鸿”的灵剑,此刻正以一种极其讽刺的姿态,贯穿了两个人的身体。锋锐无匹的剑尖,从楚临风的后心透出,又深深没入了他身前林清月的胸膛。

将他们两人,如同串糖葫芦般,牢牢地钉在了那张铺着大红鸳鸯锦被、原本属于我和楚临风的婚床之上!

楚临风俊朗的脸因剧痛和极致的难以置信而扭曲变形,他低头看着胸前透出的剑尖,又艰难地扭过头,看向身后贯穿自己的剑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有大股大股粘稠的鲜血涌出。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死死地瞪着地上那个染血的身影。

林清月手中的那团淡金色灵根,早已跌落尘埃,滚到了我的脚边。她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那致命的贯穿伤,又看看近在咫尺的楚临风那张濒死的脸,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这荒谬结局的无法理解。

鲜血,如同两股失控的喷泉,从两人身体被贯穿的恐怖伤口中汹涌而出。温热的、带着浓烈腥气的液体,迅速染红了身下刺目的鸳鸯锦被,又沿着华美的床沿滴滴答答地落下,汇聚在我身下的青玉地砖上,蜿蜒流淌,与我之前流出的血泊渐渐融为一体。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整个摇摇欲坠的婚房。

死寂。

只剩下梁柱被疯狂啃噬的“咔嚓”声,以及毒蛇在地面游走的“沙沙”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如同为这场血色婚礼奏响的诡异终曲。

地上冰冷的血液,如同有生命的蛇,粘稠地漫过我的指尖。那刺骨的寒意,却奇异地无法再侵蚀我的骨髓。

一股沛然莫御的暖流,源自灵魂最深处那浩瀚无边的九世功德金海,正源源不断地涌向这具残破的躯壳。断裂的筋骨在无形的力量下强行接续,被剖开的伤口在飞快地止血、愈合。虽然依旧剧痛钻心,虽然依旧虚弱不堪,但那股足以支撑我站起来的、冰冷而狂暴的力量,已然在血脉中奔腾。

我挣扎着,用染满自己和仇人鲜血的手掌,死死撑住冰冷湿滑的青玉地面。每一次用力,都牵扯着胸前那道狰狞的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但这点痛,比起那被活生生剖骨夺魄的绝望和背叛,又算得了什么?

我咬紧牙关,额角的冷汗混合着血水滑落,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赤足踩在粘稠冰冷的血泊中,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清晰的血色脚印。身上那件被撕裂、浸透的嫁衣,沉甸甸地贴在身上,吸饱了血,红得更加惊心动魄,如同浴血重生的凤凰羽翼。

我踉跄着,走向那对被钉在婚床上的狗男女。

楚临风的眼睛还圆睁着,残留着极致的惊骇、不解和深入骨髓的怨毒,死死地凝固在我身上。林清月则死死盯着滚落在我脚边那团属于我的、依旧散发着纯净淡金光芒的天品灵根,嘴唇无声地开合着,似乎想祈求,又似乎只是无意识的抽搐。

他们的血,还在滴答滴答地落下,敲打着地面,也敲打在这死寂的空气里。

我没有再看他们一眼,仿佛他们已是两具无关紧要的腐肉。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这间一片狼藉、摇摇欲坠的婚房。

房梁上,那只羽毛凌乱、撞碎了琉璃灯的黑鸦,正用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虔诚。它的翅膀受了伤,无力地垂着,却依旧挺直了小小的头颅。

地面上,密密麻麻的老鼠停止了啃噬梁柱,如同潮水般退开,匍匐在血泊之外,无数双小小的红色眼睛,同样聚焦在我身上,无声地传递着绝对的臣服。几条色彩斑斓的毒蛇,包括那条凶悍的赤练王蛇,此刻也温顺地盘踞在角落,蛇信吞吐,姿态恭谨。

还有墙角、窗棂、破碎的瓦砾缝隙……无数双或大或小、或明或暗的眼睛,在阴影中亮起,无声地汇聚,如同星辰拱卫明月。

万灵俯首。

天道赐予我的权柄,在我最绝望的深渊,由这些卑微的生灵,为我奉上了第一份血腥的忠诚。

我停在那只受伤的乌鸦面前。

它努力地挺起胸膛,黑豆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慢慢抬起手,那只被血污浸透、指节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的手。冰冷、粘稠的血液顺着指尖滑落。

我染血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力道,轻轻地、稳稳地,落在了乌鸦那小小的、毛茸茸的头颅之上。

就在指尖触碰到它冰凉羽毛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磅礴意念,如同无形的涟漪,轰然扩散开去!

窗外,寂静的夜空骤然被无数拍打翅膀的呼啸声撕裂!

成百上千,不,是成千上万只飞鸟!麻雀、云雀、夜枭、甚至还有几只羽毛华贵的灵禽!它们如同接到了至高无上的神谕,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疯狂涌来!如同一片巨大的、沸腾的黑云,悍然撞碎了婚房残存的窗棂和屋顶!

它们无视了地上流淌的血泊,无视了那对钉在床上的尸体,更无视了这摇摇欲坠的危房。每一只鸟的眼中,都燃烧着同一种近乎献祭般的狂热光芒!

它们俯冲而下!

无数细小的鸟喙,精准地叼起我嫁衣上散落的、沾染了斑斑血迹的金色丝线!那些原本用于刺绣凤羽、象征富贵吉祥的金线!

更多的鸟,则如同最灵巧的织工,围绕着我的身体急速盘旋飞舞!它们用喙,用爪,用尽一切力量,将那些染血的金线飞快地穿梭、编织!

线头被灵巧地衔接,断裂的纹路被迅速补全。金线与嫁衣本身浸透的鲜血交融,在无数羽翼的翻飞中,那件原本象征喜庆与束缚的凤穿牡丹嫁衣,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重塑!

破碎的衣袂被金线强硬地缝合、延展,染血的布料被巧妙地折叠、层叠,形成锋利而张扬的棱角!一只由纯粹血色勾勒轮廓、却以璀璨金线为羽翼的巨大凤凰图腾,在无数飞鸟的穿梭下,以我的身体为中心,飞速地成型、展开!

那凤凰昂首向天,每一根翎羽都仿佛由凝固的火焰和黄金铸成,带着一种浴血重生、焚尽八荒的暴烈与威严!嫁衣的样式被彻底改变,宽大的袖袍化作垂天的凤翼,繁复的裙裾层叠如燃烧的尾羽,将我整个包裹其中!

血与金交织的战袍!

当最后一只飞鸟衔着金线完成最后的收口,如潮水般恭敬退开,盘旋在残破的屋顶上方时。

我站在血泊中央,身披这件由万鸟衔金、万灵之力在血与火中重铸而成的“血凰战袍”。

战袍猎猎,无风自动。血色为底,金纹如焰,那只展翅欲飞的血凰仿佛活了过来,每一片翎羽都散发着冰冷而暴戾的杀伐之气。

力量,从未有过的力量感,伴随着灵魂深处那浩瀚功德带来的绝对掌控感,充盈着这具新生的躯壳。虽然内里依旧伤痕累累,但那股支撑我屹立不倒、焚毁一切的意志,已然坚不可摧。

我微微偏过头,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最后一次扫过那对至死都纠缠在一起、被钉在婚床上的男女。

他们凝固的表情,一个怨毒,一个恐惧,定格成了这世上最讽刺的画卷。

目光掠过,再无停留。

踩着脚下粘稠冰冷的血泊,我迈开脚步,走向那扇被乌鸦撞碎、又被鼠群啃噬得摇摇欲坠的婚房大门。

赤足踏过门槛,破碎的木屑和尖锐的瓦砾刺痛脚心,却只让我心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

门外,夜风呼啸,带着废墟的尘土气息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

头顶,是遮天蔽月、无声盘旋的万千飞鸟形成的巨大漩涡。

身后,是无数蛰伏在阴影中、静待指令的蛇鼠虫蚁。

我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重伤初愈的沙哑,却清晰地穿透了夜风的呼啸,如同冰冷的宣告,砸在死寂的庭院里,砸向那深不见底的、充满更多背叛与荆棘的前路:

“这身嫁衣,正好配你们的丧礼。”

血凰战袍的袍角拂过染血的门槛,在身后拖曳出一道刺目的猩红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