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怎么会来？”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冷冷地问。

“我……”司泊淮的眼神闪躲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了一下。

是那个私家侦探发来的，第二份加密文件。

我下意识地点开。

文件内容很简单。

只有一份，三年前，火灾现场最原始、未经修改的消防出警报告。

报告里，清晰地记录着：

【现场共救出两名伤者，一名女性，晏栖迟，重度昏迷，吸入性损伤。】

【另一名男性，在消防队赶到前，强行冲入火场施救，被发现时，同样因吸入大量有毒浓烟而昏迷。】

【男性伤者身份……司泊淮。】

白纸黑字，官方印章。

像一个惊雷，在我脑海里炸开。

所以……

那天晚上，他真的在。

他不是在国外，他回来了。

他冲进了火场，想救我。

这个念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我的心上。

我猛地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司泊淮被我看得有些无措，他以为我不信他，急切地解释：“栖迟，你听我说，那天下午，国外的谈判一结束，我就立刻飞回来了！我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你都没接，我心里不安，就直接去了你的公寓……”

“等我到的时候，已经起火了……我什么都来不及想，就冲了进去……”

“后来……后来我醒过来，我妈告诉我，你……你已经不在了。她不让我去见你最后一面，收走了我所有的通讯设备，把我软禁在医院里……她说，你是被我们家克死的，如果我再纠缠，只会让你在地下也不得安宁……”

“栖迟，对不起……是我没用……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说着说着，这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从不低头的男人，竟然在我面前，红了眼眶，声音哽咽，泣不成声。

我的心，乱了。

彻底乱了。

我一直以为的背叛，我一直坚持的仇恨，在这一刻，似乎……开始动摇了。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如果他没有背叛我……

那我们这三年，算什么？

我这场处心积虑的报复，又算什么？

一个天大的，笑话吗？

司泊淮的声音，像一块被投入冰湖的石头，在我死寂的心里，激起了混乱的涟漪。

我看着他，这个我恨了三年，也一手策划将其推入深渊的男人。

他眼里的痛苦和悔恨，不似作伪。

他衬衫上的血迹，和那份冰冷的消防报告，在我脑海里交织成一片无法理清的乱麻。

我该信他吗？

还是说，这一切，只是他演得更逼真的一场戏？是我那个“恩人”裴敬昭口中，狗急跳墙的最后一搏？

不，我谁都不能信。

我猛地后退一步，拉开了和司泊淮的距离，也拉开了和他眼中那份灼人温度的距离。

“别碰我。”我的声音，冷得像冰碴，“收起你那套说辞。你以为，凭一份不知道哪里伪造出来的报告，几句廉价的道歉，就能抹掉一切？”

司泊淮脸上的血色褪得更干净了，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司泊淮，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残忍地剖开他最后一丝希望，“就算你冲进过火场，就算你也被蒙在鼓里。那又如何？”

“我父亲的公司，是不是因为你们司家而破产？”

“我病重的父亲，是不是因为你们司家釜底抽薪才断了药？”

“我最绝望的时候，是不是你母亲，拿着一张支票，让我像条狗一样滚出你的世界？”

“这些，总是真的吧？”

“你没有保护好我，不是因为你不能，而是因为在你心里，你的家族，你的事业，永远排在我前面。现在你一无所有了，才想起我这个旧情人有多好？”

“晚了。”

我不再看他，转身，对着依旧被按在地上的裴敬昭，冷冷道：“放开他。”

所有人都愣住了。

司泊淮更是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栖迟，你……”

“我让你放开他。”我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司泊淮的人虽然不解，但还是松开了对裴敬昭的钳制。

裴敬昭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擦掉嘴角的血，恢复了他那副斯文败类的模样。他看着我，眼里的玩味更深了。

“小曦，我就知道，你还是最聪明的那个。”

我走到他面前，拿起桌上那瓶我亲手“加料”的红酒，也为自己倒了一杯。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裴总，”我放下酒杯，看着他骤然变化的脸色，微笑道，“你说得对，我是你最锋利的刀。但你忘了，刀，也是会噬主的。”

“你欠我晏家的，从今天起，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令人作呕的包厢。

留下两个同样震惊，同样脸色难看的男人。

以及一屋子的，心怀鬼胎，和看尽好戏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