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哭了多久,我不知道。

直到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渐渐平息,我才用冷水冲了把脸,重新抬起头。

镜子里的那双眼睛,已经没有了泪,只剩下一种死寂的、燃烧过后的灰烬般的平静。

我走回客厅,拿起手机,删掉了和私家侦探所有的通话记录和文件。

然后,我拨通了裴敬昭的电话。

响了三声,他接了,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带笑:“小曦,这么晚了,想我了?”

“嗯,”我靠在沙发上,用一种带着倦意的、微微沙哑的声音说,“想你了。也想……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帮我把司泊淮踩了下去。我刚刚看到消息,他被司氏集团彻底除名了。”我说,“我很开心。所以,我想请你喝酒,可以吗?”

电话那头,裴敬昭轻笑了一声,语气里满是宠溺:“当然可以。我的小功臣想喝酒,我随时奉陪。”

“老地方,可以吗?”我问。

“好,我等你。”

挂了电话,我从酒柜里,拿出了那瓶裴敬昭最喜欢的,1982年的拉菲。

然后,我从手包的夹层里,拿出了一颗小小的,几乎看不见的药片。

这颗药,是三年前,我为自己准备的。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

没想到,今天,会用在他的身上。

我将药片碾成粉末,悄无声息地,倒入了那瓶价值连城的红酒里,轻轻摇晃。

裴敬昭。

你不是喜欢看戏吗?

今晚,我陪你,演一出更精彩的。

与此同时,司家老宅。

书房里,一片狼藉。

名贵的紫砂茶具碎了一地,司泊淮的父亲,司董事长,气得指着他的鼻子发抖。

“逆子!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司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司泊淮置若罔闻。

他猩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坐在主位上,端着一杯参茶,脸色阴沉的母亲。

“妈,我只问你一句,”他声音沙哑,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三年前,栖迟家里出事的时候,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司母脸色一变,厉声道:“我能做什么?是她自己没用,守不住家业!也是她贪得无厌,以为能靠着你,就让我们司家为他们填那个无底洞!”

“所以,你去逼她了,对吗?”司泊淮步步紧逼,“你拿着支票去找她,让她滚出我的世界,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司母猛地把茶杯拍在桌上,茶水四溅,“我那是为你好!那个女人,就是个扫把星!她只会拖累你!你看看现在,她一回来,就把我们家搅成什么样子!”

“那场火呢?”司泊淮的身体晃了一下,声音里带着绝望的颤抖,“那场火,是不是也和你有关系!”

“你疯了!”司母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起来,“司泊淮,我是你妈!我怎么会去做那种犯法的事情!那只是个意外!”

“意外?”司泊淮惨笑一声,“好一个意外。”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眼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

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的母亲,用最决绝的方式,斩断了他和晏栖迟之间最后的可能。

而他,这个自诩聪明的男人,却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直到今天,才后知后觉地,知道了这些不堪的真相。

他恨。

恨母亲的专断狠辣。

更恨自己的愚蠢无能。

是他,亲手把他最爱的女孩,推向了地狱。

“是我错了……”他喃喃自语,眼泪混着悔恨,汹涌而出,“是我对不起她……全都是我的错……”

他像个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木偶,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出了这个让他窒息的家。

他要去找到她。

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要找到她。

他要跪在她面前,告诉她所有的一切。

他要赎罪。

哪怕,要用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