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亡倒计时

玄鸟神像的基座像被冻透的铁钎扎进掌心,寒意顺指尖直窜颈椎。司云凌指尖刚贴上那道裂痕,识海突然炸响——

【八十二日…献祭手足…否则…魂飞魄散!】

声音像生锈的铁锯刮过耳膜,混着腐肉的腥气直往鼻子里钻。更诡异的是,这声音不是从耳朵里来的,是从他脊椎骨缝里“咕噜”声冒出来的,震得他喉结直颤,连吞咽口水都疼。

“呃——!”司云凌闷哼,眼前像被人兜头泼了盆热辣辣的血。等视线勉强聚焦,入目是尸山血海——腐臭的血水漫过脚踝,残肢断臂泡得发白,妹妹的白发缠在带刺的铁丝上,沾着黑褐色的血痂。

他自己的手正握着枪,枪尖穿透妹妹左胸,血沫子顺着枪杆往下淌,滴在他手背上,烫得他猛地缩手。“清月!”他喊出声,喉咙却像被人攥住,“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她胸口插着幽光追魂剑,血浸透黑白战衣的赤火纹,脸色惨白如纸,瞳孔却死死倒映着他狰狞的脸。她嘴唇翕动,无声的呐喊如惊雷贯透他灵魂:“哥—!快走!”

然而三道缠绕着荆棘、冰冷刺骨的锁链却贯穿了他的神魂,将他死死钉在沸腾的精神海!他能感到自己手臂肌肉的发力,感觉到碎星枪刺破空气的阻力,却无法控制分毫。绝望像毒素灌满四肢百骸!

濒死的她仿佛心有所感,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沾血的唇翕动着,虚弱的声音如淬毒匕首狠扎进灵魂最深处:“这样也好…总比被他们抓走好…”

那声音像把钝刀在他心尖上反复切割,瞬间掏空了他所有的力气和思考。“不!不!!住手!住手啊!!!”司云凌目眦欲裂,在精神海疯狂嘶吼,那冰冷的意念如跗骨之蛆,再次低语:

【献祭血脉相连...即刻超脱苦厄...获得吾之伟力...】

冰冷的意念如毒藤缠绕灵魂。‘超脱?力量?吃屎去吧你这诅咒!给我破啊!’他用尽神魂之力疯狂对抗,甚至想调动枪刺向自己!

然而现实中的他喉咙里却依旧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诡异的、愉悦的叹息:“解脱吧……”

幻象破碎!

“噗!”

现实中的剧痛如同万针齐扎神魂,司云凌嘴角带丝带冰碴的黑血,身体剧烈一晃,险些栽倒在神像前。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死死攥住、扭绞!每一次心跳都带来蚀骨剜心的剧痛!

他艰难地抬起血糊住的眼皮。那声音不是幻觉!心脉处,无数漆黑活物般的丝线在疯狂搏动、缠绕、啃噬!每一次搏动都牵动左胸皮肤下那道狰狞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剑印——蚀心印!

更诡异的是,神像石质瞳孔的裂隙里渗出金红色的液体,黏糊糊的像凝固的蜂蜡,又带着股甜腥——像是烧化的金箔混着血。那液体顺着裂痕缓缓流动,倒映着司云凌煞白的脸,竟在瞳孔深处凝成两个字:“献祭”

神像瞳孔深处渗出的金液微微鼓胀,凝成血丝缠绕的『八十二』字样。那冰冷的计数声同步穿透他脑髓:『献祭至亲……』 

他搏动的频率并非完全同步于蚀心印,但在喷血的时候却异常同步!就像是…“兴奋”?

司云凌猛地一颤!这感觉竟与三年前那柄偷袭他的追魂毒剑刺入心口时,剑身传来的冰冷搏动如出一辙!‘这是怎么回事!’

而其散发出的古老苍茫气息中,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令人灵魂深处都感到颤栗的邪性

【还剩八十二日……献祭至亲…】这时,再次响起冰冷的低语声。他仿佛不仅仅是在重复,更像是在司云凌精神海的堤坝上凿洞,丝丝缕缕的黑暗、诱惑与解脱的幻影,正随着剧痛渗透进来,试图瓦解他的意志!

“司云凌!”白发考官的声音像敲在青铜上,震得人耳膜发疼。

他的目光像把刀,先扫过少年苍白的脸—那脸色白得不像活人;再落在嘴角黑血上,那血滴在地上,青石板“滋啦”声冒起白烟;最后扫过神像瞳孔,那里刚闪过一道金渍,此刻却已恢复原样。

司云凌狠咬舌尖带来清明。强撑几乎散架的身体,无视蚀心印的疯狂蠕动。重新将手按在神像基座上,将最后力量连同蚀骨的剧痛一起灌注进去时,脚下青砖竟无声无息地蔓延开细密的、蛛网般的霜纹。

稠墨般的死寂自神像基座漫开,空气化作沉铅压入肺腑。司云凌舌尖尝到铁锈味——那是广场三千弟子同时屏息的证明。

‘必须测试!必须…立威!清月…’那张写满担忧的脸庞一闪而过,与幻象中她胸口那柄追魂剑影像瞬间重叠,让他心脏仿佛窒息般抽搐。

嗡——!

光芒爆发!瞬间冲顶!

“司云凌,破军巅峰境界!”见状,考官洪亮的声音带着震撼传遍全场。

短暂的死寂后,广场如同投入巨石的湖面,轰然爆发!广场炸开声浪被司云凌耳鸣过滤,只捕捉到丝丝碎片:“…十六岁?…假的吧这是!…”“…看来…少主之位非他莫属了…”,以及混着玉简碎裂声,像掐断了百只蝉的嘶鸣

而更多的普通弟子则是纯粹的狂热与敬畏,如同仰望一颗骤然升起的、不可直视的烈阳,议论声浪几乎要将广场穹顶掀翻然。但却不知这议论的核心此时正被黑暗和妹妹濒死的幻影吞噬。

灵识艰难沉入心脉——无数漆黑活物般的丝线疯狂搏动、缠绕、啃噬!每一次心跳都撕裂般剧痛!每一次的蠕动,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被其贪婪的吸吮!

片刻后,司云凌大口喘息,冷汗浸透后背。追魂剑的阴寒气息仿佛还萦绕鼻尖,幻境中无力保护妹妹的绝望死死扼住心脏。几个呼吸却如同炼狱轮回千百次般恐怖。

嗡鸣的碎星枪在手中震颤,蚀心印的每一次搏动都如同死神的丧钟。充血的目光死死锁住神像瞳孔——那里隐现的金芒跳动频率,竟与蚀心印的狰狞搏动完美契合! 

‘嘶…’枪柄剧颤!低头看去,三道活物般的荆棘黑纹正从心口蚀心印蔓延而出,死死缠绕枪柄,最终勒出一道血淋淋的“81”!‘八十一劫!八十一日!清月…哥绝不会让那幻象成真!’妹妹濒死的呐喊和冰冷的倒计时在脑海里厮杀。 

就在绝望几乎将他吞噬的刹那,一道埋藏已久的记忆碎片猛地刺痛神经——三年前那柄撕裂他胸膛的追魂毒剑!那剑脊上细微的、流淌着同样令人作呕金液的裂痕!与眼前神像瞳孔的金芒、枪柄荆棘的凶厉,完全同源! 

而就在幻象前的刹那,他看见神像瞳孔金液倒影中——一柄缠绕荆棘的魔枪贯穿司家祖坟,枪柄上睁开血瞳:【81…】

‘枪冢?!’这名字如冰锥扎进脑海!蚀心印随之暴凸,仿佛被戳穿秘密的毒蛇。空间戒指枪冢残图骤然发烫——幼时因贪玩就偷拓了父亲屋中的禁地地图——此刻图中蚀日魔枪的印记与神像金液共振!

‘玄鸟异动…蚀心搏动…三年前那道偷袭的剑光上也有这种裂痕…是了!父亲说的家族禁地。历代家主沉眠之所封印着那柄传说中的‘蚀日魔枪’!若那枪与这印同源,那或许就是唯一能斩断这枷锁的地方!看来大会结束就必须立刻动身了!不…现在就必须开始准备!’

少主?立威震慑?那什么都不是!只要能闯进枪冢斩断这诅咒,保住清月的命!什么都是狗屁!

想到这,司云凌强忍传递到精神海的撕裂剧痛,他猛地拔出碎星枪!在弟子们持续的惊叹和注目中,挺直脊背,解除护罩眼神平静如亘古寒星,一步步踏向等候区。每一步踏下,都如同踩在刀尖之上,妹妹胸口插刀的幻影就在眼前晃动。

只是无人察觉的是,在他拔枪离去的瞬间,玄鸟神像石质瞳孔深处,一点微弱到极致、仿佛随时会熄灭的金色光芒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不远处正与姐妹聊天的司明玥,充满复杂情感的视线也时不时飘向司云凌,尤其在他劲装包裹的左胸处——似乎隐隐透出一抹深色痕迹的地方,让她下意识攥紧衣角…

没多久,“下一位,司清月!”

司云凌的呼吸猛地一滞。抬头正看见少女穿过人群走来——黑白战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绣着小太阳的里衬,那是他幼时用布料给她缝的。

赤红流火披风像团跳动的火苗在身后扬起。他恍惚看见三年前的自己——浑身是血被她用长枪护在身后,当时的披风也是这样红,像团烧不尽的火。那时她才十二岁,枪尖还沾着敌人的血,却笑着对他说:“哥,我以后要当你最厉害的护盾。”

灵识在剧痛中艰难铺开——几道刻意收敛却依旧阴冷如毒蛇的气息,在喧嚣的掩护下一闪而逝!‘果然有外人!目标是…清月?还是…我?’

司清月无视所有灼热目光,走到神像前。习惯性的摸了摸枪缨,发间一缕被汗水浸湿的碎发贴在颈侧,隐约传来清苦的药草气息——那是今早替兄长试新药时沾染的。暗道,‘神像保佑…哥…若有一天真的没路了,清月的枪会比那蚀心印快…’

想到这,她闭目凝神,真元流转。

然而她将寒月枪放入凹槽的刹那,神像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一下!无数仿佛拥有生命的漆黑细微丝线从缝隙中涌出,疯狂涌向她!

大部分被流火披风灼烧,发出“滋滋”焦臭消散。但依有几乎无法察觉的细微黑气穿透防御,没入后颈融入精神海!

瞬间,她仿佛听到精神海深处响起极其微弱非人的嘶鸣。窜起的寒意冻得心脏骤停!

‘不是错觉——家族守护神像竟在啃噬她!’这亵渎的认知让她胃里翻涌,足跟无声碾碎碎石才压下惊悸,指尖无意识蜷缩,习惯性地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寒月枪身某处细微的刻痕——那是兄长第一次教她练枪时刻下的。

平息后,眼神战栗的看向神像,但随即想到什么,赶忙闭眼调动真元…

“嗡——!”神像光芒暴涨!冰蓝色的枪意华美羽翼在她身后凝实展开,每一片翎羽都流转着月华般的清冷锋芒,寒意精准地只席卷演武台范围,显示出惊人的控制力!

“司清月,破军小成境界!”结果宣布,再次引起轰动。

“15岁近乎实质化的,那么纯净的双翼!”

听见结果司清月瞬间睁开眼睛,后颈闪烁与神像同频的蛛丝状金纹,一缕乌发褪为霜白,又在真元流转间恢复如初。指尖无意识拂过寒月枪身,冰蓝羽翼消散的微光映亮眼底一瞬的欣喜,随即被深藏的疲惫覆盖。

收好寒月枪,目光在人群中捕捉到兄长身影。笼罩她的冰冷疏离瞬间消融,眉眼弯弯,温暖笑意在清澈眼眸中流转,浅浅梨涡浮现。

像只归巢的小鸟跑过来,一把抱住兄长胳膊,发间清苦药香混着汗味钻入鼻腔——那是她在大会前帮兄长试药染上的味道——仰起脸,笑容灿烂:“哥你看!破军小成了哦!你答应的大餐,可不许耍赖!”

然而,她仿佛感受到什么,环抱着兄长胳膊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收紧。目光不着痕迹瞥向兄长那即使在衣袍下也隐隐透出不祥气息、微微发烫的左胸,指甲抠进掌心,血珠沁出瞬间被冰霜冻结——仿佛这样就能冻住兄长心口蠕动的剑印一般!

再抬起时,盛着明媚笑意下的眼底却似冰湖裂开细纹,深藏的忧惧几乎要漫出——不仅仅是神像,还有兄长!

而司云凌并未注意到妹妹异样,再次用灵识扫过那几个气息异常的方向确认暂时无异动后这才低头看向撒娇的妹妹。指尖微微泛白将其护在身侧,脑海中的念头再次坚定。

随即宠溺中带着满满的骄傲的地揉了揉她的发顶,笑容温和的说道:“枪意化翼都领悟了?不错嘛!不就一顿饭嘛!今晚你点菜!哥全包了!”

“好耶!哥你最好了!”司清月脑袋蹭着他肩膀,声音甜的发齁,可蹭过去的额角却冰凉的像块寒玉。指尖无意识抠着他袖口磨起的毛边——三年前遇袭她就这样去扯走濒临死亡却还在死扛的兄长。

与此同时,正说话的司云凌心头莫名一跳,仿佛被无形的针刺了一下,视线下意识地抬起看向高台——那是长老等高层观看的地方。

而高台上,七长老宽大衣袖下,左臂如同沸水下的皮囊诡异地起伏。三条荆棘状的暗紫刺青如同活蛭钻破皮肉,疯狂啃噬臂骨,发出细微‘沙沙’声。血珠从袖口内侧渗出,滴落瞬间蚀穿青砖。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麻木一片,指尖反复摩挲着袖中一块温润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剑形玉佩——刚刚因为司清月玉佩猝然灼如烙铁,烫得他枯指一颤,仿佛握住了一块刚从火山熔岩捞出的诅咒核心——眼底深处是近乎实质化的怨毒与疯狂。目光如同淬毒冰锥死死钉在下方兄妹。

“家主。”一直沉默的七长老开口了,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铁锅,尖锐得扎耳朵,“兄妹情深是好事,可也得当心啊。”

手指摩挲着袖中玉佩,目光像刀一样剜向司天轩,“别像三年前某些族人‘不明不白’遇袭那般,让这兄妹二人中任何一个葬身在外!否则…您也会难受的,不是吗?

“放肆!”大长老猛拍案几,震得茶盏跳起来,“老七你喝多了?”

“老七!你胡说什么!”三长老皱眉喝止,手按在腰间玉牌上——那是家主令的仿制品,暗示他随时能调动护卫。

众人脸色剧变,齐齐怒视七长老。

只有家主司天轩还坐着,玄鸟纹云袖垂落,连衣角都没晃一下。他盯着七长老,目光像深潭:“七长老提醒的是。云凌是少主,关乎家族命脉,我自然会护他周全。”他顿了顿,嘴角勾起极淡的笑,“不过…令孙今年十五了吧?”

话锋一转,身形不动的目光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令孙虽未能成为少主也不必过于介怀。年轻人,未来路还长,也大可辅佐云凌,为司家繁荣尽心尽力。都是为了家族,殊途同归。”

说着,司天轩的视线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玄鸟神像。而同时让这番平静得近乎诡异的话,让所有长老都愣住了。

话落,七长老瞳孔骤缩,目光中翻涌着足以毁灭理智的滔天恨意,直接因为用力过度而被捏的发白,但随即迅速被理智强行覆盖。

他发出一声嘶哑干笑:“呵呵!既如此,那在下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族中巡逻队庶务未理,在下告退!告辞!”

话落,不给众人开口机会,宽大袖袍猛地一甩,带着一股阴风,大步离去。

同时,指甲划开掌心,将血滴在玉佩上。枯槁手指近乎病态般摩挲着剑形玉佩,指腹下的血丝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贪婪吸吮着滴落的精血。

玉佩温度骤升,发出婴儿啜泣般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七长老眼中怨毒几乎化为实质:“别急…很快就用最烈的司家血脉…彻底喂饱你。”

话落,“啪”一声轻响,一缕几乎融入阴影的细微魂毒从中逸出,形成诡异的微小剑形符文,瞬间钻入地面消失无踪。

其脚下一小片区域的阴影,诡异地扭曲、蠕动了一下,仿佛拥有了生命。周围的温度似乎也下降一丝,让最近的一位长老下意识紧了紧衣袍,“哪来的邪风?”只当是穿堂风不再在意。

然而就在那缕魂毒剑符钻入地缝的刹那,七长老袖中那枚尚有余温的玉佩,其表面血丝纹路骤然亮起刺目血光,映亮了眼中攀升到极致的冰冷与疯狂!

‘信号已发!’七长老心中狞笑,‘家主,好好期待我给你留下的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