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人对荆诃说过,人与人之间是高度敌对的。荆诃那时不以为然。“怎么会有人为了短短三年寿命去跟别人拼命呢?况且引路人不就从不攻击我吗?我也不会攻击别人啊。”他那时这样想。
荆诃气都不敢喘,背靠着一棵树。白光照在眼前的几棵树上,荆诃背后的人轻微的脚步声是那么清晰,那白光是这人凝出的长刀散发的光。
荆诃竭力凝出一把短剑,它可以快速凝成且又锋利又不会发光。那人的脚步声时近时远,荆诃需要极力克制冲出去拼个你死我活的念头。
在这彻底的夜,即使有背后的刀光,他眼前一片漆黑。可是他发现黑暗的轮廓正在改变,看出来了,那是一只猫科动物,正在夜中向他逼近。“这是一只豹,还是一只幼虎?”他琢磨着的时候,它一下子扑了过来,他在慌乱中丢出了短剑。
短剑偏得很远,但这动物也从他的身旁掠过。比起黑暗中静止的荆诃,手持发光武器的另一人显然更容易被发现。
他刚拾起武器,身后就传来凄厉的惨叫,他在这刺激下窜进了战场,用短剑狠狠刺了一下那只动物,动物一下子跳开和荆诃对峙起来。
“你会死在这里!”荆诃大叫。
“就凭你的雕刻刀?”这只大猫回应,然后猛扑过来,荆诃仓促地翻滚,二者交换了位置。
大猫的爪子开始发光,他知道这是要蓄力一击了,可是上前打断肯定会被一尾巴抽飞。于是他开始后退,这使他破绽百出。
“啊!”随着一声惨叫,大猫抽搐着跳了一下。旁边刚刚受伤倒地的人的突袭一刀给它砍得全身都若隐若现,就像即将消散的蒸汽。更不妙的是,它被包夹了。
“同归于尽吧!”它听起来丧心病狂了,荆诃吓得一个大跳闪开了它虚弱的冲刺,它再一次掠过他并一下子就无影无踪了。
“嘿!你浪费了三年生命!”
荆诃转过头去打量这个家伙。她的眼睛有些吓人地瞪大,苍白的脸在刀光下似乎没有生命,破损的猎人式的斗篷下可以看出黑色的长发。她和荆诃年龄应该差不多(荆诃十一岁),但她略高。这对于十几岁的人是常见的情况。
她的外貌和她手中白闪闪的长刃形成的割裂感让荆河鸡皮疙瘩都起了。
“为什么要为了三年赌上三十年呢?”他这个问题忍了很久了。
她露出很奇怪的表情。“三十一岁的你会感谢现在拼命的自己。”他感觉这句话一出口她就变老了十岁。
“你觉得这样你能活过二十岁吗?你刚刚就几乎死了。”
“可是除了战斗我还能做什么呢?”
荆河恍然大悟:“你得了死症!”
“你是想说湿疹吗?我没有。”
荆河急得把短剑插在树上:“你的引路人没告诉过你?”
“引路人?你是说父母吗?”
“不是……算了,父母也算引路人吧,他们没告诉过你人是多么可怕吗?”因为引路人待他甚好,荆河没考虑过自己的父母。
“他们说人是全天下最高贵,最伟大,最幸福的生物。”
荆河被气笑了,把引路人对他说过的关于人的知识告诉了她。
她被气笑了:“你的引路人是乌鸦变的!”
“他说的是事实,你不就只会杀人吗?”
“我还会织斗篷呢!”
“那是你还没病入膏肓,快收手吧!”
“你这个不敢见血的胆小鬼。”
“你这个不敢克服疾病的懦夫。”
“照你这么说,全世界的除了你全都得了死症。我从未遇见过不想杀人的人。”
“这本来就是人的通病,而且你才见过多少人?”
她被这闻所未闻的怪诞之言冲得脑袋过热了,一时想不出话来反驳,于是用力地拿她的长刀砍树。
“咳咳!轻点!关我什么事?!”树大声抱怨。
植物的声音对动物有奇特的效果,她清醒了一些。
“那你要干什么呢?就在树林里闲着等死吗?没有战斗的故事可没人看。”
“我的引路人不告诉我这个……”
“哈哈哈哈哈!”
“无论怎么讲,我是健康的。”
“希望你的健康能让你长命百岁。”
她遁入树林消失了。
“她可真是……”他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汇,而这寻找耗尽了他最后的思想,他现在什么也不能想了。
他什么也不想地晃出了树林,爬上了一座险峰之顶。是什么驱使着他?刚刚的经历,使他本就脆弱的义胰毁灭了,现在到了那个时候了,谁让他无缘无故地救别人呢?
黎明在这个时候降临,他看见周围有另外几座险峰,他甚至看见一块夺目的宝石在闪着银光,不过这些没在他脑中激起一丝涟漪。
但一个特殊的景象抓住了他的目光,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站在另一山巅上的阳光下,使荆河从她身上看到了红色和金色的光,这把一个强力的思想从他的大脑中拉起。
“这不是梦!”
义胰对他的控制彻底瓦解,他在阳光下获得了新生。
她从山上跳了下去。
谁让她不为了养护她的义胰过河拆桥呢?正确而可以被解释的做法是砍向荆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