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的夜晚,是星空主宰的领域,美得令人窒息,也冷得刺骨锥心。清冷的月光泼洒在无垠的冰原上,将一座孤零零的木屋勾勒出来,在死寂的寒夜里显得格格不入。德恩·艾里哥像一尊冰雕般立在呼啸的风雪中,防风面罩上结满了霜,唯有那双锐利的眼睛穿透雪幕,死死锁住木屋那扇透出微弱橘光的窗户。
刺骨的寒风卷着雪粒,疯狂地抽打着德恩厚重的防护服。他埋下头,用肩膀顶开狂流,一步步挪向木屋。终于,他踏上了木屋前被踩实的雪地。一扇破旧木门在狂风中纹丝不动。他抬手敲了两下。
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向内拉开一道缝隙。一张脸出现在阴影里。浓密的棕色胡须布满下巴,脸上数道伤疤交错,其中一道深可见骨。皮肤暗淡粗糙,唯独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如同冰层下燃烧的幽蓝炭火。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
“冒险者?收留你一夜。天亮,必须走。明白?”
德恩颔首:“万分感谢。这样的鬼天气,能得到收留,真是命运的眷顾。”
男人——李简,侧身让开缝隙。德恩挤了进去。屋内简陋:粗糙木桌,空酒瓶,窄床,噼啪作响的铁皮炉。德恩坐下。李简坐回床上,沉默翻着破旧的书。
德恩舔舔干裂的嘴唇:“先生,能讨点酒暖暖身子吗?放心,用这个换。”他摸出三枚金币放桌上。
李简抬眼,目光如刀刮过金币和德恩的脸。“如果金子是假的,”声音低沉含杀意,“我就把你拆了喂冰下的东西。”他转身从柜中拿出两瓶蒙尘威士忌顿在桌上。“最后两瓶,我跟你喝。”他拧开一瓶,用牙咬开另一瓶推给德恩。
德恩接过:“感激不尽。在这世界的尽头共饮,是难得的慰藉。”
李简灌了一大口。德恩也喝了一口,灼痛感带来短暂麻痹。“够劲…真是绝境里的琼浆。”
“琼浆?哈!”李简粗粝嘲笑,“要不是老子开柜子,你尿在地上求它也没用!”
德恩摇头:“我坚信有些东西…自有其存在的意义。支撑我走到这里的,不只是这两条腿。”
“狗屁意义!”李简嗤笑,“就算你跪着磕破头,求它也没用!就算掉下来,也砸碎你天灵盖!”
德恩沉默又灌一口。两人隔着炉火,目光碰撞。
李简眯起眼,身体前倾:“德恩…你他妈大老远跑来,就为蹭这两瓶劣酒?省省把戏。说,什么事?”
德恩抬头,伪装褪去,眼神锐利如星芒。“不错啊,李简,十五年埋在这,眼睛还是毒。那件事过去十五年了。你就打算在这冰坟里烂掉?”
李简脸上肌肉绷紧,疤痕扭动。
德恩身体前倾,声音凝重:“更大的麻烦来了。公司…监听到了‘声音’。来自猎户座旋臂深处。一个文明,远超我们评估。他们注意到了我们。给了最后通牒——十五年。十五年后,让‘北极星’去‘寂静之海’对话。”
“北极星?!”李简瞳孔收缩,爆发出绝望狂笑,“田天豪?!他骨头渣子都烂光了!我们除了等死还能干什么?哈!十五年?老子还能再喝十五年劣酒!赚了!”
“不!李简!”德恩斩钉截铁,“田天豪死了!但‘新星’点燃了!他叫‘秋道·北极星’!田天豪死前启动的‘星火计划’完成了!那小子,和他老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棕发,爷们儿!”
李简猛地弹起:“什么?!让一个刚断奶的小崽子去跟那种东西‘对话’?!德恩!你他妈冻坏脑子了?!”
“他是唯一希望!李简!他身上流淌着田天豪的血,承载着‘北极星’的…全部遗产!”
“‘遗产’?”李简逼近,压迫感弥漫,“说清楚!田天豪那疯子留下了什么?”
德恩走到窗边,望着北极星。“十五年前,北极星基地陷落…爆炸…天豪预感无法生还。‘星火计划’核心被改写。他利用‘意识图谱映射’和‘基因深层刻录’技术,在爆炸临界点…将自己核心记忆、战斗本能、知识…甚至部分人格碎片…强行压缩加密,植入了刚完成基因胚胎培育的‘星火’——秋道北极星的原始基因深处。那不是遗传信息,是一颗沉睡在他儿子血脉深处的、名为‘田天豪’的种子。一份‘幽灵遗产’。”
木屋死寂。李简眩晕:“他疯了…彻头彻尾疯了!这算什么?秋道…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最高机密。‘遗产’深度休眠,需要‘钥匙’或极端刺激激活。公司十五年研究,收效甚微。它太复杂,不稳定,与秋道深度纠缠。他需要你,李简。现在就需要。因为你是唯一真正‘懂’田天豪的人。懂他的思维,战斗方式,弱点,疯狂。你和他并肩作战,共享荣光与黑暗。你能压制他的疯劲。秋道需要的不只是教官,他需要一个能理解‘遗产’本质,引导他与之共存甚至掌控的人。只有你,可能是那把‘钥匙’,或防止他被吞噬的‘保险栓’。”
李简低头看自己颤抖的手:“我…还能拿起‘钥匙’吗?”
“你必须能!十五年,对一个需要从零开始的救世主太短!秋道只是璞玉,公司给了框架,真正的淬炼需要你!需要你带他经历田天豪的地狱,理解力量的责任与代价!而且…‘遗产’开始不稳定了!秋道大脑特定区域出现与田天豪生前吻合的剧烈波动!疑似失控前奏!他需要你!现在!”
李简闭眼。田天豪燃烧火焰的脸,吞噬一切的爆炸火光…最后定格在一个棕发少年影像上——秋道·北极星。
“疯子…操蛋的一家子疯子…”李简咒骂着,猛地睁眼!颓废死气被凶兽般的决绝取代!他抓起半瓶威士忌一饮而尽!
“地点。”声音沙哑冰冷。
德恩迅速掏出加密数据板:“东京外围,第七区,‘星火’特别淬炼中心。地下三百米。最高安保等级。”
画面中,穿着白色训练服的秋道独自坐在全息训练场边缘,揉着后颈,眉头微蹙。
“他怎么了?”
“高强度神经同步训练后异常。报告眩晕耳鸣,‘听’到声音碎片。怀疑‘遗产’受刺激扰动。”
“扰动…”李简盯着秋道,“通知基地,准备好我的‘老伙计’。原样原配。还有,告诉那小子…他的‘噩梦’,要上门了。”
李简站直,高大身躯挺直如标枪,最后看一眼北极星,毫不留恋拉开木门!
刺骨寒风裹挟雪片猛扑而入!李简踏入黑暗风雪,背影被吞没。
德恩看着数据板。画面中秋道突然抬头望向镜头!清澈眼眸深处,一丝极淡、冰冷锐利的寒芒一闪而过!快如错觉,却让德恩心头一悸。
“老朋友…你究竟…在看着吗?”
同一片星空下,东京“星火”中心。
秋道突然后颈植入芯片位置剧痛!一个模糊、冰冷、充满暴怒与守护意志的声音碎片在脑中炸开:
【“…别…碰…我…儿子…”】
声音转瞬即逝。秋道冷汗浸额,茫然四顾。
窗外的夜空,东京霓虹模糊星辰,但秋道抬头瞬间,仿佛清晰“看”到了北极星。一种召唤感从血脉深处幽幽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