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咨询室等待着律师的归来,大概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曾律师看出了我们的不安和着急,她一边和一个男律师摆弄着朋友送来的一箱螃蟹,一口南方口音轻声细语的说,不用着急的,快出来了啊!
律师回来了,带出来了弟弟的回信:姐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和娘,我在里边没事,等我出去了一定好好孝顺娘,不让你们担心了。
字写的歪歪扭扭,律师说有些人带着镣铐写不了字,就会口述让律师代写,他这还是自己写的,他在里边没事,精神状态挺好的,我一提到你们来了,他就开始哭,我劝他哭啥,好好反思吧,争取早点出来好好干活。
律师说弟弟事不大,就是因为涉案人多有点麻烦,既然到了这里就只能等判决了,如果判的时间短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出来,就你们啊过来的太晚了,刚来的时侯应该不好过,这里面有吃的有睡的地方,但是洗涑和生活用品还得自己买,他刚进来没人给他充钱,那是最难熬的日子,连个卫生纸都没有,后来进来了个有点本事的人年纪大点,里面的人看他可怜就给出了个主意,让你弟弟帮着给那人洗衣服,那人给他提供生活用品,这会早没事了。
我听着律师的叙述心里又生气又心疼,同时又觉得他该受这些苦,受了这些他或许会成熟会长大。
除了给律师的费用,我真的是特别感谢那位曾律师也给她转了费用,那位曾律师说我一分不会收的,真的,这些年好多人送东西送钱我一分没收过,你的我也不会收的,我也不是为了钱,能帮到你们我也是心里舒服的,她说你弟弟在里面需要存现金,这样!我把你的钱换成现金给你弟弟存上,我感动的不知道说啥!于是又转了一千元给曾律师,我说我们来的时候不知道得需要现金,那就麻烦您了多帮我弟存上点,他在里面也好过点,曾律师说没事的,放心吧!一会我就让朋友换了现金给存上,你们离得远,什么时候该存了就说话,我帮你存,我真的是碰到好人了,感谢的话说了又说,存上钱后我们去旅店退了房收拾东西就离开了,离家两天家里的事情也一定积攒的不少了。
回家的心情轻松了不少,至少知道弟弟人没事,不久就能回来,行驶在回家的高速路上,窗外的风景如快放的电影般略过,突然电话响了,是山东的号码,您好!我是您刚刚退房的旅店,您们是已经离开了吗?我说是的已经上高速了,有事吗?她说您的充电器忘拿了,您是拿一下还是我快递给您,我想了想回去肯定不可能了,那就快递吧!好的,那我加您微信您把地址电话发给我,就这样我加了一个女孩的微信,一天后我收到了快递回来的充电器。
回到家我把这一切告诉了娘,我说弟弟还好好的就是这会回不来在看守所,他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娘急切的问,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就能进了看守所了,是不是被人骗了,我安慰娘,说他和好多个人进了一家公司上班,结果公司是个违法的诈骗公司,用话术洗脑的方式骗了很多人,没事的他们都是被蒙骗的,判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从哪以后再有人问起,为了维护弟弟的名义我就说联系上了在外面上班,明年就回来了,这骗人的话我不信大家也不会信,就是心照不宣的交代着说罢了。
八月九月十月,时间过的很快,我每隔一个月都会联系曾律师让她帮弟弟充生活费,一次一千,她每次都会把交钱的票据发给我,曾律师说你也不用每个月都存,他在里面没多大花销用不完的,我说这么久了,怕他在里面受屈,多存点吧,心里踏实些。
转眼到了冬天,当家子的一个婶婶突然来电话,娟子你打算往回认你那妹妹吗?我说认啊,你有联系方式?婶婶说嗯有,我给问了,你妹妹的婆家倒是想让你们相认,多一门亲戚多好啊!就这样我冒昧的加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微信。
弟弟和妹妹是一对龙凤胎,娘说那时候没人管,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实在没法过,通过别人介绍,娘和爹把八个月大的妹妹送了人,也是这婆媳矛盾导致娘和奶奶总是仇人一样敌对,谁看谁都不顺眼,奶奶人老实没文化,把婆媳关系处理的一团糟,二婶也不和奶奶亲近,有时候想起奶奶睡觉一样没能下了手术台,或许都是注定的,如果一病不起娘和婶婶也不一定好好的去管奶奶,她七十九岁也算得了个善终,埋葬费等花销也都是奶奶的赔偿金,事情结束剩下的钱还分给了三叔四叔两个没成家的儿子和两个早早守寡的儿媳。
我加上了妹妹的微信,开始试着和她说话,她的语气全是偏激冷淡,仿佛把她被送人的不公平统统责怪到了我的身上,我忍受着她的各种埋怨和不理解,有时候真想几句话顶回去,回头想想爹生前是多么想把她认回来的遗憾,我又压了回去,心想慢慢来吧!把人家给了人,有点埋怨是应该的,在她没有接受我们之前,也不好把这些委屈说给娘听,毕竟这些年娘因为弟弟的事日日愁容满面,这才刚有了消息人还不知道何时回来,我自己先受着吧,强求不得,她实在不想认回来也没办法,如果有一天她想通了,再和娘说,也算是个好消息。
我开始想法找一些话题主动找她说话,几个月下来不变的依然是充满埋怨和偏激的回信,每次聊到心里难受了,就静静心压压火,冷静一下接着找她说话,她总感觉把她送出去她过的不如我好,让她受了委屈,可她不知道的是,我十六岁就没了爹一人担起了生活的重担,订了一门自己一点都不愿意的婚,一点点还清为爹治病欠下的债,后来又经历了逼婚到和男方闹的几乎成了仇人。
聊的时间久了,从寥寥几个字到说的话多了些,但依然不变的还是排斥和有意无意对把她送人的谴责,我也适当的去替娘解释那些年的无奈,我比妹妹大三岁,这一切也只是听来的零碎情节。
妹妹说她正怀着三胎,说日子再苦也不会把孩子送人,我只能谨慎的说些时代不同的话,但这真的和父母的决定有一定关系,娘的脾气秉性我了解,她担不起大事,也经不住太苦的日子。
眼看接近年关,腊月的雪花飘飘洒洒下了厚厚的一层,曾律师发信息说准备去武汉过年,我抓紧又让给弟弟存了钱,曾律师冒着雪去帮我换了现金存到了看守所,第二天她进入假期去了武汉。
农历的二十三我们也都进入了假期,家家户户开始打扫卫生备年货,娘一个人守着一个大院子因为奶奶刚去世按当地习俗儿子家三年不能贴对联挂灯笼,就显得格外冷清,弟弟还不知确切归期,我为娘准备了一些年货,就开始忙自己的琐碎事。
农历二十八消息铺天盖天的传开,武汉出现了严重的疫情,一时间的紧张气氛弥漫开来,大喇叭开始广播,让大家都居家不要外出,传统的拜年也一并取消了,村口搭起了简易房设置了岗哨,召集了志愿者轮流值班,医生背起了喷雾器组织人开始满街消毒,没回来的人回不来了,村里的人也被保护起来不得出去,老公作为共产党员早已加入了志愿者开始执勤,消毒,人们的紧张气氛提到了极点,这是无烟的战争,非常严峻!
听说武汉是最严重的地方,好多人进了医院,情况危急,我一想曾律师就是去了武汉啊!打开手机给曾律师发了一条问候信息,她说没事她们都待在家里不出门,我这才安心了一些。
我们没有和孩子老人住在一起,平时孩子上学,老人们喜欢去地里摆弄庄稼,我们忙自己的营生,都是分开吃饭,一到过年的时候就会和孩子老人聚到一起吃饭,一直到过完年,我们住在村外,往年每次往村里走的时候街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基本都是走走停停,平时不回家的人过年都会回来,见到谁都会聊上几句,而这一年我们走在路上每条街都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人,为了迎接春节村委会安排人挂满整条街的彩旗孤独的在寒风中飘动着透着落寞与紧张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