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屠神

神格武器应用实验室。

与千仞雪那边象征着“创造”的淡金色不同，这里的基调是深邃的暗红。

无数猩红色的数据流在墙壁内壁狂暴地奔涌，它们相互碰撞、吞噬、湮灭，仿佛囚禁着一头来自深渊的凶兽。

每一道数据流，都代表着罗刹神力中最原始的杀戮、嫉妒与怨毒。

实验室的中央，比比东悬浮在半空中。

她的身下，是一个由精神力直接构筑的立体法阵模型。

无数代表着规则与符文的节点在她意念的驱动下不断组合、分离。

她正在构建一个前所未有的理论模型——“反神领域”。

这不是用一种神力去对抗另一种神力，而是要创造一种能够从根源上否定“神性”存在的规则场。

但她遇到了瓶颈。

无论她如何推演，这个模型都缺少最关键的核心。

它能干扰神力，削弱神力，却无法做到凌夜所要求的——“湮灭”。

就像水可以浇灭火，但水本身依然存在。

她需要的是一种，能让“火”这个概念本身，在指定区域内彻底消失的办法。

“你还在用神的思维，去思考如何屠神。”

凌夜的声音没有任何征兆地响起。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控制台前，静静地看着陷入困局的比比东。

比比东睁开双眼，紫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不甘。

她从半空中落下，赤着双足踩在冰凉的地面上。

“我尝试了分解罗刹神力中的‘终末’概念，试图以此抵消其他神力中的‘存在’基础，但它们之间会产生剧烈的能量对冲，而不是湮灭。”

她没有否认自己的失败，语气中带着一丝只有研究者才能理解的烦躁。

凌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控制台上调出了一份基础的宇宙物理模型。

“你看，”

他指着屏幕上一个代表“真空”的区域，“这里什么都没有，但‘没有’本身，就是一种规则。因为规则允许‘有’的存在，所以‘没有’才成了一种可以被描述的状态。”

他看向比比东，目光深邃。

“你想要湮灭神力，就不该用一种能量去对抗另一种能量。你应该做的，是创造一个‘神力不存在’的规则。在这个规则之内，神性将成为一个伪命题，一个逻辑悖论。宇宙的底层法则，会自动修正这个悖论。”

“而修正的方式……”

“就是抹除。”

比比东瞬间接上了他的话，她的瞳孔剧烈收缩。

一扇全新的大门在她脑海中轰然打开。

她一直以来的思路，都是制造一把更锋利的剑去刺穿神的铠甲。

而凌夜告诉她，为什么不直接宣布，这个世界，不允许“铠甲”这种东西存在？

“我明白了……”

比比东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猛地转身，再次悬浮到法阵模型的中央。

这一次，她不再试图分解和对抗。

她的精神力化作无数最精微的刻刀，开始修改那个立体法阵的底层逻辑。

她不再编写“攻击”的指令，而是写入一行又一行“禁止”的法则。

【禁止此空间内存在超维能量逸散】

【禁止信仰之力与精神力产生定向共鸣】

【禁止生命体通过非物理手段干涉现实】

……

一条条冰冷、绝对的规则，被她强行楔入了模型的根基。

整个暗红色的法阵开始剧烈震颤，那些狂暴的数据流仿佛遇到了天敌，开始退缩、蜷曲。

最终，法阵的中央，形成了一个肉眼不可见的，绝对虚无的奇点。

“模型，构建完成。”

比比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既是兴奋，也是对这股力量的敬畏。

凌夜的脸上露出一丝赞许，他没有多言，只是在控制台上按下了几个按钮。

“模拟实验，开始。实验样本：‘一号样本’海神神力，剂量0.001标准单位。”

实验室的主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模拟空间。

一缕微弱但精纯至极的金色光芒，凭空出现在空间中央。

那是属于海神唐三的神力，充满了浩瀚与威严的气息。

“‘反神领域’，启动。”

比比东意念一动，那个刚刚成型的虚无法阵，瞬间覆盖了整个模拟空间。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光与暗的对撞。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缕金色的海神神力，就那样突兀地、不讲任何道理地……消失了。

它不是被分解，不是被吞噬，也不是被驱散。

它就像一个被画在纸上的图案，而现在，整张纸都被人从这个世界上抽走了。

它存在的根基，被彻底否定。

屏幕上，代表能量读数的曲线，瞬间归零。

比比东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许久，她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曾沾满鲜血，曾握紧权杖，也曾在绝望中颤抖。

但从未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让她感觉到自己触摸到了真正的、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终极力量。

她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了往日的疯狂与怨毒，而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平静，一种即将大仇得报的、残忍的愉悦。

千寻疾，天使之神……

你们的末日，将由我亲手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