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像天漏了。林晚缩在公交站牌的塑料顶棚下,手里的简历被溅湿的边角软塌塌地垂着。手机屏幕亮着,银行催款短信像个冰冷的笑话:“您尾号xxxx账户本月助学贷款待还金额:3280.50元。”
“星蚀娱乐……”她看着被雨水模糊的公司Logo,胃里一阵翻搅。业内著名的“血汗工厂”,但开给应届生的工资,够她在帝都活下去,还能……勉强还上贷款。
“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天幕,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林晚只觉得头皮一炸,一股难以言喻的焦糊味瞬间充斥鼻腔,眼前的世界猛地扭曲、旋转,无数黑色的、扭曲的字符像是从虚空裂缝里爬出来,疯狂涌入她的视野!
“呃啊!”她痛苦地捂住眼睛,跌坐在湿冷的地上。
几秒钟后,眩晕感褪去。林晚颤抖着睁开眼。
世界……不一样了。
每个人的头顶,都悬浮着一个半透明的、不断跳动的黑色数字。
提着公文包匆匆走过的中年男人:+15
数字旁边浮现一行小字:【地铁逃票累计】
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妈妈:+3
小字:【背后议论同事身材】
一个染着黄毛、对着手机骂骂咧咧的小青年:+47
小字:【网络暴力致人抑郁】
林晚心脏狂跳,呼吸急促。这是什么?幻觉?被雷劈的后遗症?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什么都没有。
“喂!新来的实习生?林晚是吧?”一个油腻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惊骇。
林晚抬头。一个穿着紧绷西装、肚子微凸的中年男人站在星蚀娱乐气派的玻璃旋转门前,头顶的数字像沸腾的墨汁一样翻滚着:+312!旁边的小字触目惊心:【性骚扰未遂x3,克扣实习生工资,剽窃下属方案致其离职…】
那数字周围,甚至隐隐有黑色的小虫虚影在蠕动,啃噬着什么。
张强,艺人经纪部副总监。林晚认出了他,面试时那双眼睛就黏糊糊地在她身上打转。
“傻站着淋雨?脑子进水了?”张强不耐烦地招手,“赶紧进来!一堆活儿等着呢!现在的年轻人,一点眼力见没有!”
林晚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攥紧湿透的简历,跟着张强走进这座光鲜亮丽的名利场坟墓。空气里是昂贵的香氛味,脚下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往来的人穿着体面,步履匆匆。但林晚看到的,是一片漂浮的、或浓或淡的黑色数字地狱。
【抄袭+120】、【压榨助理+65】、【买水军黑对家+88】……数字像标签一样贴在每个人头顶,无声诉说着这座金碧辉煌宫殿下的肮脏。林晚感到一阵窒息。她就像闯进狼群的小白兔,不,是闯进了一个污秽沼泽的清洁工,看得见所有污垢,却无力清除。
她被张强粗暴地塞给一个忙碌的艺人助理,开始了第一天的“血汗”生涯:泡几十杯不同要求的咖啡、整理堆积如山的垃圾通告单、被不同的人呼来喝去。她头顶没有数字,像个异类,或者说,像个透明的工具。
“喂,新来的!把这份合同送到顶层总裁办!急件!”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主管把一沓文件拍在她桌上,头顶的【+75:泄露公司机密给对家】微微闪烁。
顶层。总裁办。林晚的心莫名跳快了一拍。她记得面试时HR提过,星蚀的总裁谢寂,是京圈出了名的“佛子”,深居简出,手腕上常年戴着一串据说开过光的佛珠,行事……却极其冷酷。
电梯平稳上升,镜面映出林晚苍白疲惫的脸。电梯门在顶层无声滑开。
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她。不是空调的冷气,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阴森。
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深色木门前,站着一个人。
他身形极高,穿着质料昂贵的月白色中式盘扣上衣,侧对着电梯方向,微微垂首。手腕上,一串深褐色的佛珠颗颗圆润,在他苍白修长的指间缓缓捻动。
但林晚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他头顶的景象攫住了!
那不是一个数字。
那是一片翻滚咆哮的、浓稠如实质的黑色漩涡!漩涡中心,一个刺目的血红色数值疯狂跳动:【+10247】!漩涡的边缘,无数扭曲的、哀嚎的黑色手臂虚影伸出,拼命撕扯着他的身体,试图将他拖入深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腐朽的檀香混合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林晚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尖锐报警:【警告!业力过载!天罚级孽债!接触即湮灭风险!】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她几乎要尖叫出声,身体的本能快过思考——逃!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她猛地转身,手指哆嗦着疯狂按动电梯的下行键。
“叮。”电梯门缓缓打开。
林晚一步跨入,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快关门!快!
就在电梯门即将合拢的瞬间——
一只冰冷、骨节分明的手,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硬生生插进了门缝!
“啊!”林晚短促地惊叫一声,吓得后退撞在冰冷的轿厢壁上。
电梯门被那只手强硬地重新拉开。
谢寂站在门外。
他转过身,正面对着她。
那张脸极其俊美,却毫无生气,像一尊冰冷的玉雕。深邃的眼窝下是浓重的阴影,薄唇紧抿。最骇人的是他的眼睛,原本应该清冷的瞳孔深处,此刻却翻涌着不祥的、近乎**猩红**的光泽,如同业火在燃烧!
他的视线,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地刺穿了林晚竭力维持的平静假象,牢牢钉在她脸上。
林晚浑身僵硬,血液仿佛都冻住了。她能清晰地看到他周身翻滚的黑雾更加剧烈,那些哀嚎的手臂虚影几乎要触碰到她!
他动了。
一步跨入电梯。
狭窄的密闭空间瞬间被那股腐朽的檀香与血腥味充斥,浓得令人作呕。林晚感觉自己像是被丢进了零下几十度的冰窟,又像是被架在业火上炙烤,呼吸都变得困难。
谢寂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他缓缓抬起那只戴着佛珠的手。
林晚绝望地闭上眼,等待被那恐怖的黑雾吞噬。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来临。
那只冰冷的手,带着沉重的佛珠,没有触碰她的身体,却以不容抗拒的力道,死死攥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林晚痛得闷哼一声,感觉腕骨都要被捏碎。
紧接着,一个喑哑的、仿佛被砂纸磨砺过又压抑着无尽疯狂的声音,裹挟着滚烫的、带着血腥味的气息,喷在了她的耳廓上——
“你能看见它,对不对?”
林晚猛地睁开眼,撞进他那双翻涌着猩红业火的眸子里。恐惧让她牙齿打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谢寂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弧度,那笑容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深渊般的寒意和一种濒临绝境的疯狂。
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一分,佛珠坚硬的棱角硌得她生疼。他低下头,薄唇几乎贴上了她冰凉的耳垂,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耳膜:
“你能转移这些脏东西……对吧?”
他猩红的眼底闪过一丝扭曲的亮光,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开个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