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诡秘

001的唇角忽然扯起，像是笑了。

可那笑意并不暖，反而像冰冷的刀锋在空气中划开一线裂缝。

“这次…”他缓声道，“真有意思了。”

检测员一怔，还未来得及开口，001已经缓步回转，目光穿过昏暗门廊，落向别墅那扇半掩的门后。

静极了。

他一动不动地望着那扇门，像是在等什么。

“你怀疑——”之前靠墙那人，012压低声音，话语中已染上警惕。

“不是怀疑。”001慢吞吞地道，“是确定。”

一秒，两秒。

他收回视线，朝脚边吐了口气，低低笑了一声。

“013和016，恐怕早就遇害了。”

“什么？”检测员009猛地一震。

靠墙那人也僵了几秒，眼神倏然阴下：“你确定？”

001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点头，神情平静得像在说一场天气。

“难道你们忘了执灯人的编号制度吗？”他忽然问。

两人都是训练有素的行动者，当然记得，没有贸然接话，只看着他。

“013，有问题，很明显。”

“016，虽然没有异议，但是和013一起从楼上下来的，嫌疑很大。”

“而我，001。”他低声重复，“是第一位执灯人。按规定，我的指令，任何一位编号更后的成员都必须服从——没有例外。”

他说着，微微垂眸，像在思索，又像在叹息。

“013是什么性格，我知道。他不是会忤逆命令的人。”

“更不是会被一点皮肉伤拖住的人。”

“他吃痛的能力比你们见过的任何人都强，那种级别的伤，他最多皱个眉头，不会提‘留下’这种违背调度计划的建议。”

“除非——”

“他‘必须’留在那个屋子。”

“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因为那东西，还在那里。”

话落的瞬间，空气仿佛被勒住了喉。

靠墙那人咬紧了牙关：“……伪装？”

“诡秘的伪装。”001点头，“相当完美，行动、语气、伤情模拟得近乎无破绽。”

“但它不是013。”

“也不是016。”

他说这话时，没有愤怒，也没有慌乱。

反而像是终于揭开了一层帘幕，那种久经战场者的清醒和沉稳，像寒风中一把未曾出鞘的刀，锋刃贴着嗓子，却不动声色。

安景站在一旁，原本只是心虚地听着，却佩服他们能猜的这么快。

她怔在原地，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你也察觉了，对吧？你的老师。”

001忽然转头，朝她看过来。

那眼神没有压迫，也不带责问。

只是冷静地、真诚地确认。

安景怔了怔，然后点了点头。

“我当时在二楼。”她声音发紧，像是被什么裹着，“就磁场刚启动那会儿，有同学朝我求救，我转过头看了一眼。”

“我的视角，客厅什么情况我一清二楚，我看到老师，他当时被人撞倒了，摔在地上，脑袋好像撞墙了，后背也全是血。”

“他身边全是那些诡秘。”

她吞咽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以为他死了，我记得很清楚的，真的。那种情况下，不可能活得下来。能跑能跳的人在那种情况都活不了，更何况他……”

001没有出声，只微微点了点头。

他早就知道她有所保留。

甚至，从她见到自己活着的老师，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奇怪时，他就看出端倪。

“你做得很好。”他忽然低声道。

安景一怔，看向他。

“察觉异样不难，但能藏住——不露声色，等我们判断——这一步不容易。”001淡声道，“你够冷静，这点就很好。”

他没说夸奖的语气，语气中也不带笑，但那一声“你做得很好”，却是一种极高的评价。

安景没有感觉到高兴。

她自己都还藏着事儿呢。

“现在大家都明白了。”001继续说，语气低低的，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稳定力量，“那间别墅里，还有一个——至少一个‘活着’的诡秘。”

“他切断了我们和外界的联系，或许013和016早就出事了，他连通讯回应都能伪装。”

“而现在，他肯定也已经知道我们起疑了。”

靠墙那人道：“要回去处理吗？”

“不。”001摇头，“现在回去，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等着我们。”

“我们选择唯一知道它的弱点，便是它不能出来。且它能阻断通讯，能控制人的皮囊。”

他目光落向别墅那道门，眼中泛着一点微光：“但它也不知道，我们到底看穿了多少。”

001沉默地望着那扇门良久，指尖缓缓敲了下自己的腕表，像是在思考，也像是试图在这一刻把某种模糊的猜测钉在现实的边缘。

“问题不只是它伪装得好。”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像风穿过破窗，“也不只是它控制了013和016。”

“是它为什么——”他顿了顿，眸光微寒，“到现在都没动手。”

这才是最诡异的地方。

若那东西只是普通诡秘，或者为了吞噬、为了污染，那从最初众人落入磁场失联起，它就有太多机会了。

甚至，连他们选择撤离、带走唯一可能的幸存者时，它都没有阻拦。

这不对劲。

诡秘不讲逻辑，但却一定遵循“本能”。

就像动物见血必追、夜行必藏。

001没说话，转头看了眼安景。

她一直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的位置，微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

安景不发一语。

但心里却是一片冰水翻涌。

她当然在担心。

不是担心那诡秘本身，而是担心这群执灯人到底能不能识破全部真相。

她知道他们经验丰富、头脑冷静、判断精准，但诡秘从不是人类逻辑能完全把握的东西。

那玩意儿不讲道理，有时候甚至能临时“生”出规则来逼你就范。

而她，也不是完全清白的。

磁场没有解除，也有可能与系统有关系

而系统究竟和现在别墅内的那只诡秘有没有某种联系，她说不清。

就算它说不是，但她并不敢完全信。

所以她沉默。

安静得像个有些胆怯却听话的学生。

一言不发，就是她现在最安全的策略。

她不能出头，也不会主动给执灯人任何多余的信息。

一旦她暴露出哪怕一点点超出“普通幸存者”的判断力，她也将成为另一个被他们盯住的“变量”。

001摸出通讯终端的便携录音模块，调至静音，开始快速记录：

【编号001临时分析记录】

【事件代号：第十四磁场异常/别墅核心节点】

【推定结果：当前别墅内存在极高等级诡秘个体，已具备逻辑模拟、人格伪装能力，可能具备干扰并切断战术通讯的能力】

【潜在特征分析：主动回避冲突；诱导性布局；具备目的性不明的行为克制】

【行动建议：高危等级；禁止单兵接触；维持外围监控；严禁回场试探】

记录完毕，他将模块一收，看向009和012：“没商讨出结论之前，都不要擅自行动。”

“是。”

两人立即执行，无人有半句废话。

而就在那一瞬，安景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那个东西为什么没对他们动手。

为什么要伪装，骗过他们的判断，哪怕是以极高的风险让自己暴露的代价，也要“演完”这出戏。

找什么东西？就和执灯人一样？

她脑中一瞬间闪过那个想法，心跳几乎慢了一拍。

找…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