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凤栖梧桐，艳压群芳

京城三月，御花园内繁花似锦，八丈红绸自朱红廊柱垂落，随风翻涌如赤色云霞。

三年一度的花朝节在此举办，满京城贵眷身着华服，鬓间钗环相撞叮咚作响，皆捧着精心调制的香料，只为在斗香会上拔得头筹。

林婉晴端坐在侯府马车中，指尖反复摩挲着描金香盒。

这是姐姐林婉仪暗中送来的西域龙涎香，价值连城，据说点燃后香气能绕梁三日不绝。

她瞥了眼不远处的苏念棠——对方身着素白襦裙，怀中只抱着个毫不起眼的鎏金小香炉，唇角勾起轻蔑的笑：「一个出身低贱的通房，也敢与本姑娘争？」

随着司礼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斗香会正式开始。

贵女们依次上前展示香料，有的香气馥郁，有的淡雅清幽，却始终未能让主位上的长公主露出异色。

轮到林婉晴时，她踩着金丝绣鞋款款登台，打开香盒的瞬间，浓郁的龙涎香气顿时弥漫全场。

「此香名为“碧海沉星”，采自西域千年沉香木，配以南海鲛人泪......」林婉晴声音婉转，余光却挑衅地扫向苏念棠。

台下众人纷纷赞叹，唯有长公主微微皱眉——这香气虽华贵，却过于霸道，少了几分雅致。

就在此时，苏念棠怀抱香炉起身。

她未着任何艳丽之色，素白裙裾在风中轻扬，发间那支锈银簪却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当她揭开炉盖的刹那，一缕莹白烟气袅袅升起，在空中幻化成一朵栩栩如生的梨花虚影，清甜香气中竟带着雪水的清冽，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

全场寂静。长公主猛地坐直身子，轻嗅袖间：「此香名为“棠梨雪”？」

苏念棠盈盈下拜，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回殿下，此香实为“凤栖梧桐”，取《诗经》“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之意。殿下芳名中含'朝阳'二字，此香正合殿下身份。」

她话音落下，场中爆发出阵阵惊叹，就连一向沉稳的香道大师都忍不住抚掌称赞。

林婉晴脸色骤变，猛地打翻手中香鼎：「这分明是妖术！哪有香料能化出虚影？」香灰四溅间，苏念棠不慌不忙展开一卷图纸。

那是工部特制的机关香鼎设计图，上面详细标注着“璇玑”机关的构造：「此鼎内置精巧机关，可控制香气走向与形态。若林姑娘不信，大可请在场工匠查验。」

她转身看向香道大师，「敢问大师，龙涎香性燥烈，怎会有这般清润前调？依民女看，林姑娘的香中怕是掺了不少藏红花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露出恍然大悟之色。藏红花虽能增添香气，却非制香正道，用在此等场合，无疑是自降身份。

林婉晴脸色涨得通红，指着苏念棠的手都在颤抖：「你......你血口喷人！」

长公主却已摘下腕间的翡翠缠枝莲纹镯，亲自为苏念棠戴上：「好一个“凤栖梧桐”，好一个聪慧的姑娘！」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唯有林婉晴瘫坐在地，手中摔碎的香瓶映出她扭曲的面容，宛如一幅荒诞的水墨画。

人群中，沈昭宁挤开众人上前。他望着苏念棠腕间的玉镯，伸手想要触碰她的手，却被苏念棠侧身避开。

擦肩而过时，她压低声音：「侯爷可知，这“凤栖梧桐”的底香，正是你书房的陈年檀香？」沈昭宁身形一顿，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喉间涌上一股陌生的灼热。

那支始终别在她发间的锈银簪，此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在嘲笑他曾经的自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