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暖的发问，像一根细长的针，精准地刺向纪寒深包裹在坚冰下的软肋。
关心？害怕？
这两个词，他已经很久没跟自己联系在一起了。
他喉结滚动，错开了视线。
“这不关你的事。“
“把别人的好意推开，有意思吗，纪队长？”苏小暖的笑意不达眼底。
【好意？你明明是对我意图不轨。】
“这种缝合线，我们医院独家。名单上的人，基本都是我的同事或前辈，他们每个人的手术习惯、性格脾气，我比你清楚。“
她往前倾了倾身子，声音压得更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是你这个外行，板着脸去挨个盘问效率高。还是我，在茶水间装作不经意地聊几句，能挖出更多东西？”
她的话，直接、锐利，一针见血。
小李在旁边听得大气不敢出。
这已经不是拔虎须了，这简直是这是骑在老虎身上按着他的脑袋在地上摩擦。
纪寒深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强行调查只会打草惊蛇。
“你想要什么？“
“求我。“
“你客客气气地请我帮忙，说不定我一心软，今天下班前就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纪寒深死死盯着她，胸口起伏。
他感觉已经被这个女人死死的拿捏。
打不得，骂不得，偏偏她还捏着你最需要的东西。
“苏医生。“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请你帮忙，调查一下这份名单。“
“态度不真诚哦，纪队长。“苏小暖摇了摇手指。
“不过算了，看在你长得帅的份上，我勉强答应了。“
她说完，转身，白大褂的衣角在空中划出一道潇洒的弧线。
“纪队长，你找错地方了，你们的同事已经转到住院部了，不在急诊。”
“......知道了。”
都是演给别人看的，他不得不配合。
……
远处，江文轩死死盯着这一幕，他生怕苏小暖往外说出点什么。
两个路过的护士正小声八卦。
“苏医生也太牛了！你看纪队长那脸黑的，最后还不是得乖乖请她帮忙。”
“要我说，他们俩站在一起还挺配的……”
苏小暖......
她对着那个警察的笑容，他从未得到过。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喂。“
“你们最近都做了什么？刑警队的人又来了。“
江文轩的声音压得很低。
“他们在查什么？“刀疤脸警惕起来。
“他们在查缝合线。”江文轩的声音压得很低，“我的一个同事在帮他们查，她很聪明，再让她查下去，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必须让她闭嘴。”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
“你想怎么做？”
“与其被动，不如主动。”江文轩嘴角勾起冷意，“把她请过来。我要让她知道，那个警察……保不住她。”
“准备一下，等我的消息。”
......
挂了电话，他看着窗外，眼神晦暗。
苏小暖，是你逼我的。
下午临近下班时，苏小暖果然把一份整理好的资料发到了纪寒深的手机上。
资料上不仅标注了每个领用缝合线的医生的手术记录，甚至还附上了她个人对几个行为稍有异常的医生的侧写和分析。其中，江文轩的名字被她用红笔圈了出来。
【江文轩：心外科才俊，业务强，人孤僻。近期情绪不稳，上周与患者家属冲突。值得注意。】
纪寒深立刻拨通了她的电话。
“资料收到了？效率不错吧？不请我吃饭吗？”她轻快的声音传来。
“离江文轩远一点。”纪寒深直接打断她。
“哟，查到什么了？跟你的‘线人’透露一下？”
一听到“线人”这两个字，他就想到了照片中的样子，纪寒深一下就怒了：“苏小暖，这不是在开玩笑！“
“好啦好啦，好凶哦，我知道了。“
苏小暖的语气敷衍。
“我正准备下班呢，不跟你说了，拜拜。“
她挂断电话，纪寒深听着手机里的忙音，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
苏小暖刚换下白大褂，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请问是苏医生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妇女哭泣的声音。
“我是上个月您救治过的心脏病患者李大爷的女儿。我爸爸今天突然病发了，但是他说什么都不肯去医院，您能不能过来看看？求求您了！“
苏小暖皱了皱眉。
作为急诊医生，她确实遇到过一些患者因为各种原因不愿意去医院的情况。
“他现在什么症状？“
“胸闷气短，脸色发青，还在出冷汗。我们真的很害怕，但是我爸爸说上次住院花了太多钱，现在死活不肯再去。“
“地址在哪里？“
“在城南的康乐小区，18栋3单元502。苏医生，您一定要来啊，我爸爸只信任您！“
苏小暖看了看时间，犹豫了片刻。
心脏病发作确实不能耽误，但单独出诊的话......
人命关天，她还是决定去一趟。
“好的，我马上过去。但如果情况严重，必须立刻送医院。“
“好的好的，谢谢您！“
苏小暖收拾了一个便携式急救包，打车前往康乐小区。
临下车前，她心念一动，将那个地址用微信发给了纪寒深，附上了一句话：
【有个急诊，去去就回。万一没回，记得捞我。】
她按下发送，没等回复，便快步走进18栋。
电梯直达五楼，502的房门虚掩着。
“李大爷？”
她推门而入。
屋里很暗，窗帘紧闭。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沙发上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不是老人！
她心里警铃大作，转身就想离开。
“咔哒。”
身后的门被关上了。
几个黑影从阴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那个刀疤脸。
他上下打量着苏小暖，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贪婪。
“啧啧，得劲儿！“
刀疤脸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视线在苏小暖身上游移。
“医生哪儿都有，但这么漂亮的妞，可不常见。呵，等哥哥们玩够了，再考虑要不要给他留点。“
苏小暖心里的警铃大作，她缓缓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