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穗回去的路上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
她加快几步跑过去，顺便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回来的时候，她们N区的一个女孩子就坐在妹妹周安旁边。
周穗小跑过去，把周安抱在怀里，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女孩陈莉。
“我可没吃你们东西。”陈莉把手举高，“我就是看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来陪她讲讲话。”
周安拉了拉周穗的袖子：“是的，姐姐，她没吃。”
周穗自然知道，她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把食物藏在衣服里，带着周安去洗手间吃完东西才回来，这里每天都上演着争夺食物的画面，甚至为了一口吃的大打出手，只不过她们N区只剩下些老弱病残，这才没有引发战争。
所以她才只敢给周安留了两块面，用来晚上吃，就藏在周安的衣服里。
陈莉倚着墙没走，等周安在周穗怀里睡着，这才出声问：“你跟的谁啊？”
周穗没回话。
陈莉觉得跟周穗这个人假得很，一开始装得冰清玉洁守身如玉，到头来还不是去出卖肉体，凭什么之前还拿那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她们，她不也去了吗！
A区的女孩子早早就勾搭上杨哥，她们这些靠外的区域，上去能接触的都是杨哥底下的人，不是那个又丑又爱拿皮鞭抽人的四眼，就是那个最喜欢骑在她们脖子上的胖子。
“胖子吧？”陈莉自顾自回答，“切，又短又小。”
“不是。”周穗皱着眉，她并不想和陈莉讨论这些，身边还有其他人在，有些在睡觉，有些在发呆，还有几个隔着距离在偷听她们讲话。
“不是？”陈莉不信，“这几天就是胖子在守粮仓，不是他还有谁？”
她们私底下称放食物的地方叫粮仓。
“反正不是他。”周穗累了，低头看着睡着的妹妹，脑子里想的就是怎么确保未来几天有足够的食物支撑她们活下去。
“刘斌？樊罗？”陈莉连着说了几个都不见周穗有反应，她琢磨了一圈，忽然想起一个人，有些诧异地看着周穗，“不会是邢明吧？”
周穗不知道那个男人叫什么，实话实说道：“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长什么样？”陈莉问。
周穗不想回答，脑子里却回想起男人的脸，皮肤偏黑，五官刀削斧凿似地硬朗，单眼皮，眉毛浓黑，眼神有点冷，鼻梁又挺又直，从侧面看山根很高，嘴唇……薄得像刀片。
算起来，在这里呆了三天，这个男人是周穗见到的最好看的一个。
“长什么样你不记得？”陈莉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你这些吃的不会是……？”
周穗抢在她下定论之前开口：“穿着黑衣服，长得还行。”
陈莉不知信没信，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半晌问了句：“那……那个地方呢？小还是大？”
周穗没来由想起男人说的那句话：
——“那种事，咱俩之间，还真谈不上谁占谁便宜。”
她低着头，手指摸了摸耳垂，因为说谎，心里紧张又不安，还有一丝莫名的羞耻：“挺，挺大的。”
“邢明他……”陈莉还愣着，隔了许久才说，“不做这个的。”
周穗心脏猛地一跳。
陈莉晚上又去了趟楼上。
不知道她见没见到邢明，周穗只知道她的腿好像瘸了，走路一瘸一拐的，回来的时候狠狠瞪了周穗一眼就蜷缩在地上睡了。
周穗起初还以为她会跑到楼上去质问，现下看来，她应该是没能见到邢明。
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她很担心事情败露，胖子把她抓回去，让她兑现“规矩”。
晚上也不清楚是怎么睡着的，第二天起来时，来了几个男人，把地上躺了两天的一个中年男人给抬走了。
不知道死了多久了，边上的大妈闻到臭味才发现他死了。
周穗下意识去探了探周安的呼吸，随后又轻轻呼出一口气，把人抱在怀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忍不住想爸妈现在在哪儿，有没有活着。
周安迷迷糊糊睁开眼，擦了擦周穗脸上的泪：“姐姐，不要哭。”
周穗红着眼眶点头：“嗯，姐姐不哭。”
战争的炮火声已经越来越远了，昨晚甚至都没有听到任何声音，部分人猜测战争已经结束，还有部分人听说救援队要来，吵着闹着要去二楼把粮仓抢了分给大家。
争吵声从A区蔓延到Z区，听说不少人在打架，最后整个一楼的人还是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是邢明打的。
周穗不认识他之前，几乎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可自从昨天傍晚见过之后，她频繁听到他的名字，他打架很厉害，他是杨哥的亲戚，他……那个地方挺大。
听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周穗整个人都不好了，有些怀疑是不是陈莉把话传了出去，又没有证据，只是传言散播得太快，不到半天时间，整个救助站都知道，邢明那个地方挺大。
周穗带着妹妹去洗手间的路上，还非常巧地碰到了他。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种场合碰到他，他脸上有擦伤，眼角也有，手背骨节部分还渗着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嘴里咬着一根烟。
他边上跟着胖子还有几个周穗不认识的人，一行人在洗手间门口抽烟。
周穗低着头没敢往前走，拉着妹妹想回去，妹妹拉着她的袖子说：“姐姐，憋不住了，要尿尿。”
周穗不得已又揽着她往回走，一路上都低着头。
几个男人讲话没注意到她，倒是胖子抬眼看见周穗，立马笑着冲邢明说：“明哥一战成名啊，这下整个救助站的姑娘都点名要找你，说要试试有多大呢。”
邢明咬着烟抬头，这一眼和紧张不安的周穗对上视线。
他视线垂下，看见躲在周穗边上的妹妹周安，小丫头大概四五岁大，不知是不是饿的，一张脸透着病态的白，一双眼缩在周穗衣服后面害怕地盯着他们看。
他上前一步，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棒棒糖递给周安。
周安不敢接，抬头看向周穗。
周穗不知道邢明什么意思，硬着头皮冲周安微笑：“哥哥给你的，拿着吧。”
“谢谢哥哥。”周安伸手接过，冲邢明甜甜一笑。
邢明大掌搭在周穗肩上，把人揽在怀里，冲胖子的方向说：“大不大，你问问她。”
周穗头皮一麻，只觉得通往洗手间的路简直就是地狱之门，她今天根本不该出来。
邢明偏头看她，还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怎么？不是你说挺大的么？”
周穗嘴角一撇，险些要哭出来，她挤出一个笑，故作镇定地冲胖子的方向说：“……是，挺大的。”
男人们笑作一团。
邢明松开周穗，嘴角轻扯，似乎也在笑：“去吧。”
周穗拉着周安逃难似地往洗手间里冲。
“哈哈哈哈哈！”一群人又大笑起来，“怎么回事？明哥你把人搞怕了？”
邢明不置可否地抬眉：“那得多来几次，让她适应适应。”
他这话是看着胖子说的，胖子昨天回来还想打听周穗来没来，结果邢明早就睡了，等第二天一早，整个救助站就传遍了一条消息——邢明昨天睡了个妹子，还是N区的，他这才知道昨天下午来的美女，被邢明给睡了！
一群人交换了下眼神，知道这妞是邢明的，人这是宣誓占有权呢。
几人赶紧表态：“放心，明哥，以后我罩着她。”
“有明哥在，有你什么事？”
“哈哈哈！胖子听见没？把你口水擦一擦，那是明哥的妞。”
胖子吐出一口烟，眼神阴阴的：“谁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