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张 初到此方世界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空调的冷气在病房里盘旋。林野把额头抵在冰凉的窗玻璃上,看着输液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坠进手背。手机屏幕亮起,是班长在班级群里发了今天的课堂笔记,配图里后排靠窗的座位空荡荡的,像个被挖去的黑洞。

“你又在瞎想什么?”带着薯片香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星宇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橘色的包装袋上印着夸张的火焰,“医生不是说了,你这就是普通的贫血,明天就能出院了。”

林野扯出个笑,喉间却像塞着团浸湿的棉花。自从一周前突然晕倒在操场上,他总能在半夜听见若有若无的蝉鸣。可现在明明是深秋,窗外的梧桐树叶子都落得差不多了。

当晚陈星宇离开后,林野又被那阵蝉鸣惊醒。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惨白的条纹,他猛地坐起身,发现输液架上的吊瓶不知何时已经空了。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蝉在耳膜里振翅。他下意识捂住耳朵,却摸到一片湿润——指缝间渗出的不是血,而是金红色的光点。

消毒水刺鼻的气味瞬间被腐木与铁锈混合的腥气取代,林野脚下一软,踉跄着撞翻身后的木架。陈旧的陶罐轰然碎裂,飞溅的陶片在布满蛛网的泥地上激起细小的尘雾。月光从漏风的窗棂钻进来,在屋内投下斑驳的光影,照亮了墙角蜷缩的人影——那是一具穿着粗布短打的尸体,脖颈处凝结的血痂呈诡异的紫黑色,干涸的血迹将他的衣领牢牢粘在伤口上,而他的右手还死死攥着半卷残破的剑谱,指节泛白,仿佛用尽最后的力气守护着什么。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林野只觉头皮发麻。更惊悚的是,他惊觉自己的指尖正悬在尸体喉间,仿佛下一秒就要触碰那冰冷的肌肤。剧痛突然如潮水般席卷全身,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炸开。他看到原主在暴雨中被人追杀,利刃划破肌肤的刺痛;看到原主跪在临终的母亲床前,听她讲述身为叛逃宗门天才剑客的父亲;看到原主为了躲避各方势力的搜捕,日夜奔波,却终究没躲过敌人精心调配的毒药,昨夜拼死逃至此处,毒发身亡......

手中的剑谱开始发烫,泛黄的纸页上,古老的符文如活物般流动。林野强忍着头痛,仔细查看剑谱,发现上面记载着一套威力惊人的剑诀,只是部分内容已随着岁月流逝变得模糊不清。他咬着牙将尸体草草掩埋在木屋后的土坡下,背起那把缠着破布、剑身布满锈迹的断剑,趁着夜色冲进了茫茫山林。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林野终于望见远处城池的飞檐。城门口人来人往,喧闹声此起彼伏。他混在人群中,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城墙上高悬的通缉令,呼吸瞬间停滞——画像上的人,赫然有着与自己如今一模一样的面容,上面写着此人乃叛贼余孽,身怀重宝,悬赏千金。

“客官,来碗酒?”小酒馆老板娘热情地招呼着,一边擦拭着酒坛,一边打量着林野。林野坐下后,装作不经意地打听:“老板娘,我听人说,这城里有不少奇闻轶事?”老板娘的眼神突然变得悠远,压低声音道:“你可听过‘翻天魔尊’?二十年前,那位横空出世的魔头,手段狠辣,搅得整个修仙界不得安宁。据说……他并非这方天地之人,而是从别的世界莫名而来。”

随着在城中的时日渐长,林野从说书人口中拼凑出更多隐秘。翻天魔尊陨落前,竟在极北之地留下一座神秘秘境,无数修士探寻多年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相传秘境设下奇诡禁制,唯有同样“从异世而来的人”才能解开——而这条消息,被各派势力严密封锁,却不知为何在市井间悄悄流传。

这日林野躲在客栈研读剑谱,突然发现某处空白页在烛火下泛着微光。他屏息凑近,只见一行小字浮现:“异世之客,寻秘于雪......”话音未落,窗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林野猛地吹灭烛火,刚摸到窗边,破旧的木门“砰”地被撞开。浑身浴血的少女跌跌撞撞扑进来,绣着金丝商徽的锦袍被利刃划得破破烂烂,额角的血顺着苍白的脸颊滴落在地。她反手闩上门,转身望见屋内人影时瞳孔骤缩,却在看清林野腰间那卷似曾相识的剑谱后,突然伸手死死拽住他的衣袖:“救我......万宝商会的人,要杀我灭口......”

尖锐的破空声再次响起,三道黑影已停在客栈外的巷道。为首之人阴笑一声,掌心腾起幽绿火焰:“柳家的小崽子,交出行商秘图,留你全尸!”少女浑身颤抖,却将藏在怀中的青铜令牌塞进林野掌心——那上面的纹路,竟与剑谱上的符文如出一辙。

林野攥着青铜令牌的手心沁出冷汗,少女柳悠允的指尖几乎掐进他的腕骨。窗外幽绿火焰舔舐着窗纸,在屋内投下张牙舞爪的暗影。

“往城西!”柳悠允突然拽着他撞开后窗,两人顺着堆满杂物的小巷狂奔。追兵的脚步声如影随形,林野感觉后背发凉——那三人身上散发的气息,比之前在城门口见过的玄铁修士更为阴冷。

夜色浓稠如墨,柳悠允突然拐进一条狭窄的暗巷。斑驳的石墙上挂着褪色的灯笼,幽幽红光映出半截残破的匾额,歪斜的“黑市”二字让林野瞳孔骤缩。就在追兵的法器即将击中后颈的瞬间,两人跌进了散发着腐朽气息的门洞。

黑暗中忽然亮起一盏白灯笼,佝偻老者拄着桃木杖从阴影里浮现。他浑浊的眼珠扫过柳悠允染血的商徽和林野怀中的剑谱,干枯的嘴角勾起诡异弧度:“两个小家伙,想活命就跟我来。”

当晨光刺破云层时,林野和柳悠允瘫坐在城郊破庙的草堆上。柳悠允撕下裙摆包扎伤口,语气带着商家长女的果决:“极北冰渊是九死一生的绝境,翻天魔尊的秘境更是各方势力觊觎的禁地,去不得。”

“可那是我唯一的线索。”林野摊开掌心,经过一夜摩挲,青铜令牌上的符文竟与剑谱产生共鸣,泛起微弱的蓝光,“你看,这令牌和剑谱都在指引我。”

柳悠允沉默良久,最终将一块刻着柳家商号的玉牌塞进他手里:“我欠你一条命。但如果要去,我们得先筹齐避寒珠和融雪丹。”她抬头望向北方翻涌的乌云,睫毛上落了片早到的雪花,“而且,那些追杀我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破庙外,寒风卷起枯叶。林野握紧剑谱,想起昨夜黑市老者临别时的低语:“异世之人,当心秘境里的……”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熟悉的破空声,柳清允猛地拽着他滚进神像背后——三道黑影裹挟着血腥气,从庙顶一掠而过。

寒风卷着碎雪掠过青石板,柳清允将最后一瓶融雪丹塞进牛皮囊,抬头望向高悬在黑市阁楼的青铜日晷。三日前那个神秘老者留给他们的避寒珠正在囊底泛着幽蓝光芒,与林野怀中的剑谱符文交相辉映,似有某种神秘力量在悄然共鸣。

“这些灵石够换三匹踏雪兽。”林野把沉甸甸的钱袋推过柜台,余光瞥见街对面绸缎庄的伙计鬼鬼祟祟张望。自从那日从破庙逃脱,他们便时刻警惕着追兵踪迹,黑市鱼龙混杂的环境反而成了绝佳的庇护所。

柳悠允突然按住他的手背,目光扫过巷口堆积的货物——那里新添了三个麻袋,布料缝隙里隐隐透出玄铁纹章的暗印。“是万宝商会的人,他们换了伪装。”她压低声音,腰间软剑已滑入掌心。

林野深吸口气,剑谱上的符文突然发烫。他猛地拽着柳悠允闪进旁边的香料铺,木架后的密道正是黑市商人提供的逃生通道。霉味刺鼻的地道里,他们踩着积水狂奔,头顶不时传来追兵的怒吼。

当月光再次洒落时,两人已置身北境荒原。三匹踏雪兽在雪地上疾驰,蹄下扬起的雪雾被避寒珠的光芒染成淡蓝。柳悠允取出柳家秘制的地图,手指点在某处被冰雪覆盖的山脉:“翻过千仞冰崖,就是翻天魔尊秘境的大致方位。”

林野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冰川,剑谱符文突然化作流光没入掌心。一种奇异的牵引感自心底升起,仿佛有个声音在呼唤——那是来自异世之人的共鸣,也是藏在秘境深处的秘密在招唤。而此刻,他们终于准备好了直面未知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