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睁开眼。
鼻间充斥着汗味、脚臭,耳边是此起彼伏的鼾声。
他晃着昏沉的脑袋,趿着布鞋起身离开房间。
推开门,泛着咸湿气味的海风迎面吹来。
目之所及,一艘货船正迎着朝阳,缓缓朝岸边停靠。
这里是南溟港虎头门码头,专门承接各国重物搬运的地方。
林烬是三天前穿越过来的,原身与他同名。
父亲早年去北方打仗,至今了无音讯,母亲因劳累病死。
孤苦无依之下,被亲族长辈送到码头当力工,图个糊口营生。
每日工作极其劳累,动辄还要被工头打骂,过的甚是煎熬。
“总不能在这当一辈子力工,等发了工钱,我就去学拳,
一定要挣个出人头地,否则岂不是白白穿越了。”
林烬默默想着,脚下也不停,朝不远处的摊位走去。
那里是港口工人吃饭的地方,免费,但只有馒头。
林烬拿起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蹲坐在路边,跟其他力工一样,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他的视线漫无目挪动,偶然瞥见一位穿着花衫的汉子,迈着吊儿郎当的步伐,朝这边走来。
“喂兄弟,在食饭啊?”
花衫汉子说着白话,嘴角带着笑。
蹲成一条线的力工全都变了脸色,
甚至有人连忙起身,唯唯诺诺上前解释。
林烬不认识汉子,见没人动,他也不好起身。
低头继续嚼馒头,装作漫不经心,实则正在仔细聆听。
片刻后,林烬搞清楚汉子来历。
这人是黑蛟帮的成员,叫做刘闯。
他这次过来是‘例行’借钱。
这当然只是说辞,实际上就是为了收保护费。
所有力工,有一个算一个,每人必须交够二十枚铜元才行。
要是敢不交或者少交,下场凄惨无比。
搞清楚事情,林烬眉头不由皱起。
他在码头当力工扛大包,一个月才三十枚铜元。
这人什么都不做,就要拿走大半。
这怎么能行?
刚才起身的几人,是在向刘闯诉说工钱要到明天才发。
没说话的是在等,希望不要现在就收。
刘闯清楚码头发钱日期,这次过来只不过是提个醒。
当他看见林烬那张生面孔时,顿时来了兴趣。
来到近前,刘闯低头俯视,偏偏脸上挂着笑。
“后生仔,你是新来的?”
林烬没回答,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后,这才站起身。
他现在这副身体虽然才十六岁,但肩宽手长,体型高瘦。
光是杵那,就能把所有视线吸引过来。
望着被迫改变姿势的汉子,林烬直言不讳道:“我不会借你钱。”
林烬打听过,虎头门最便宜的武馆,一个月的学费是三十铜元。
自己扛一个月大包刚好够,怎么可能把钱送给别人。
刘闯收起笑,又往后退了几步,眯着眼说道:“真係?”
林烬知道对方这样,是为了尽量不仰头,免得丢了面子。
他更加直白道:“听好了,我不会交保护费。”
“好,好,好。”
刘闯被气笑,唇齿间吞吐着嘶嘶声:
“后生仔好巴闭哦,小心威过头冇得威啊。”
林烬连再说半句话都欠奉,转头走向码头,准备开始工作。
但也能感受到,背后有一道目光,始终盯着自己。
对此,林烬完全不在意。
他别的没有,一身力气却足的很。
其他人或许没那个胆,可要是威胁他,舍得一身剐,也要让其付出惨痛代价。
况且,林烬也不是只有力气。
这三天来,他看向别人的时候,偶尔会见到对方身旁站着一道虚影。
林烬猜测这道虚影,应该跟自己的穿越有关。
记得当时自己正准备利用,自行研究的辅助功能,快速通关黑猴。
这个辅助功能很简单,
就是在别人身旁设置虚影,模拟并优化各种动作、技能,最后反馈给自身。
试想一下,当天庭二五仔唤出法天象地的时候。
自己不仅跟他一模一样,甚至更大更高更强,会是一种什么体验。
林烬把这个辅助功能,命名为——天道虚影。
只不过刚准备测试完整性,他就到了这里。
“如果我真把天道虚影带到了这里,学武这条路将会畅通无阻。”
林烬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随着步伐临近,沸腾的声浪逐渐充斥在耳中。
体型不一,或高或矮的赤膊汉子,
喊着号子,勾头弯腰,顶着几十斤重的大包往外走。
林烬在门口写上名字,类似于签到,随后融入人群,排队等候扛包。
一天的工作,在流不尽的汗水中度过。
日头西斜,太阳释放着最后余热。
浑身被汗水浸透的林烬,蹲在摊位前,一口气吃下八个馒头。
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早就饥饿不堪。
随后又猛灌几碗凉水,这才感到心满意足。
正准备回屋,肩头突然被拍打。
“后生仔,同我去见个人!”
早晨露过面的刘闯,再次出现在林烬跟前。
他咧着嘴,一副要是敢不出去,那就有你好看的模样。
林烬没有逃避的打算。
麻烦找上门,躲是躲不过去的。
不如趁早了结,省得后续再生变故。
他淡淡说道:“带路!”
“好胆识。”刘闯竖起大拇指,转身朝码头外走去。
见到这一幕的力工们,纷纷停下脚步。
他们没有发声,更没有阻拦,只是站在那望着。
有些人还显得幸灾乐祸。
觉得自己之前受过的罪,终于能在别人身上看见了。
不多时,林烬就跟着刘闯,走进一条巷子内。
一群手拿钢棍、短刀的青年,早已在此等候。
刘闯倏然转身,抽出藏在身上的铁棍,露出熏黄牙齿:
“后生仔,你现在跪下,叫声阿爷,
等出粮了,老老实实交出来,我还能放过你,
要是唔做,就丢你去海里喂鱼!”
啰里吧嗦……林烬懒得去听,没等刘闯把话讲完,操起旁边的砖头就砸了过去。
他能来,就没打算委曲求全!
砖头磕在刘闯脸上,鼻梁断裂的声响短暂却清晰。
林烬没想过留手,这一下自然用上全力。
紧接着,他夺下铁棍,冲向人群。
在青年们惊讶的眼神当中,扬起又挥下。
砸头、撩阴,怎么阴损怎么来!
仅眨眼的功夫,就有两个青年被林烬撂倒。
剩余的刚反应过来,还没有动作,
就看见一个提着铁棍的半大少年,朝自己飞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