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烬雪弈
  • 旅墨鸢.
  • 3583字
  • 2025-06-12 14:56:52

诏狱的夜雾裹着雪梅香渗入石缝,莫言栀借着窗棂漏下的月光,用雪梅簪在石壁刻下狼头图腾。簪尖划过之处,石粉簌簌掉落,露出底下暗青色的纹理——那是他故意模仿的北狄巫蛊标记,每一笔都藏着七皇子私庄的布防图细节。

“咔嗒。”暗窗外传来极轻微的金属碰撞声。莫言栀手腕一翻,簪尖刺入掌心,鲜血混着石粉抹在狼头图腾的左眼,形成诡异的血色泪痕。他知道,时南屿正隔着窗纸观察,袖中狼头令牌碎片与这图腾的缺角,必然能拼出完整的北狄王室徽记。

“在刻什么?”时南屿的声音从暗窗外传来,带着雪梅香的清冽。莫言栀抬头,看见窗纸上映出他玄色衣袍的剪影,袖口银线龙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画给北狄人看的路标。”莫言栀故意将簪尖指向图腾右眼,那里嵌着半枚从阿砚药碗底取下的碎瓷——瓷片上的狼头缺角,正是时南屿令牌碎片的形状。他算准了时南屿会识破这处“破绽”,从而引出隐藏在七皇子党羽中的北狄细作。

时南屿沉默片刻,窗纸上映出他抬手的动作,狼毫笔杆轻轻叩击窗棂:“北狄狼头图腾的左眼该是三圈涡纹,你刻成了北斗七星。”笔杆顿了顿,精准点在莫言栀掌心的伤口上,“用自己的血画路标,不怕引来真正的狼?”

莫言栀猛地抽手,鲜血滴在图腾右眼的碎瓷片上。他预想中的血祭反应并未发生,反而看见时南屿袖中滑出半枚令牌——碎片边缘的蛇牙凹痕,与碎瓷片的缺角严丝合缝。十八年前的记忆突然刺痛脑海:父亲挡箭时,箭镞擦过自己锁骨,飞溅的碎瓷片上确实带着蛇牙痕迹,而眼前的碎瓷,正是当年那枚毒箭的箭镞残片!

“你早就知道这碎瓷的来历。”莫言栀的声音发颤,“十八年前射伤我父亲的毒箭,箭镞被你藏在了诏狱的药碗底!”

时南屿没有回答,窗纸上的剪影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明日辰时,十指连心刑。”莫言栀盯着暗窗,直到雪梅香彻底消散,才发现狼头图腾的右眼下方,多了一道极浅的刻痕——那是时南屿用狼毫笔杆划出的“忍”字。

十指连心刑具摆在刑室中央,九根铁签闪着寒光,唯独最粗的那根裹着雪梅香的布条。莫言栀被按在刑架上,看见典狱长往铁签上涂抹墨绿色药膏——药膏中混着“幻星砂”粉末,与七皇子逼供时用的毒药一模一样。

“殿下有令,先从左手食指开始。”典狱长举起铁签,药膏滴在莫言栀指甲缝里,瞬间传来灼烧般的剧痛。他咬牙忍住,余光瞥见暗窗缝隙里闪过玄色衣角——时南屿果然在观察,而铁签上的雪梅香布条,正随着自己的挣扎,慢慢露出底下的金疮药痕迹。

这药膏里有龙涎香!时南屿想让我在幻觉里看见通敌证据!他故意用头撞向刑架,鲜血溅在铁签的雪梅布条上,金疮药与龙涎香混合,竟在布条上显影出半幅地图——正是七皇子私庄的密道分布图。

典狱长脸色一变,猛地抽出铁签。莫言栀趁机看向暗窗,窗纸上的剪影正用狼毫笔在纸上疾书,笔尖划过之处,与自己掌心的血符轨迹完全一致。他这才惊觉,时南屿让自己受刑,实则是用“幻星砂”的毒性激发血符显影,而铁签上的雪梅金疮药,早已中和了毒药的致命成分。

“继续。”时南屿的声音从暗窗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典狱长咬咬牙,将铁签对准莫言栀的中指,却在刺入前一刻,被一道劲风击中手腕。莫言栀抬头,看见一支狼毫笔钉在刑架上,笔杆缠着的雪梅布条里,掉出一枚刻着“忍”字的玉扣。

“殿下有令,换刑。”亲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用寒冰锁测试其忍耐力。”莫言栀被拖到刑室角落的冰池边,锁链浸入冰水的瞬间,锁骨处的血纹突然灼烧起来——冰水中竟掺着七皇子独有的龙涎香!他猛地看向暗窗,窗纸上的剪影正将一块狼头令牌碎片放入怀中,碎片边缘的蛇牙,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时南屿!你想冻死我!”莫言栀嘶吼着,故意让锁链划伤手臂,鲜血滴入冰水。龙涎香遇血产生诡异的反应,冰水表面浮现出北狄文字——那是七皇子生母与北狄王庭的密信内容,而时南屿放入怀中的令牌碎片,正是激活这些文字的钥匙。

“忍耐力不错。”时南屿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暗窗外传来布料摩擦声。莫言栀趁机将掌心的血符按在冰池边缘,血符遇冷凝固,显影出七皇子私庄的粮窖坐标。他算准了时南屿会回收这些证据,从而将计就计,引出私庄里的北狄细作。

“拖下去。”时南屿下令,窗纸上的剪影消失在黑暗中。莫言栀被扔回牢房时,发现稻草堆里多了一块带血的布条——正是刑具上的雪梅布条,布条内侧用指甲刻着“三日后,私庄粮窖,狼头箭镞。”

“阿砚?”莫言栀握紧布条,闻到上面熟悉的莫家暗卫药草味。他突然想起刑室冰池里的龙涎香,那味道比七皇子常用的更淡,反而像时南屿故意稀释后,用来激发血符显影的引子。而“十指连心”刑中,铁签上的金疮药与“幻星砂”相克,看似施刑,实则是为了让自己在剧痛中保持清醒,从而识破七皇子的密信诡计。

“时南屿,你还要瞒我多少事?”莫言栀用雪梅簪刮开石壁上的狼头图腾,露出底下暗藏的北斗七星——那是莫家暗卫的求救信号,而时南屿每次隔窗观察,都故意忽略这处标记,只为让七皇子的细作相信,自己真的在与北狄人勾结。

三更梆子响过,莫言栀听见暗窗外有极轻微的脚步声。他假装睡去,感觉有人从窗缝塞进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半枚狼头令牌和一支烬雪笔,笔杆上刻着母亲的雪梅纹。布包底层用鲜血写着:“七皇子细作已盯上你,按图索骥,引蛇出洞。”

笔迹是时南屿的,而血水中混着雪梅香——那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熏香。莫言栀握紧令牌,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一句话:“雪梅香起时,便是故人归。”难道时南屿与母亲的交情,远比自己想象的更深?

“莫公子,”阿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急促的喘息,“殿下让您看样东西。”莫言栀开门,看见阿砚捧着一个木匣,匣中躺着一支弧刃箭,箭镞上的蛇纹与自己锁骨疤痕完全一致,而箭杆上刻着母亲的雪梅纹。

“这是……”莫言栀的手剧烈颤抖。阿砚低声道:“十八年前,莫夫人用这支箭替您挡下了致命一击,箭镞擦过您的锁骨,而时南屿殿下……”他突然咳嗽起来,鲜血滴在箭杆的雪梅纹上,显影出一行小字:“时南屿左臂之伤,实为替莫夫人挡箭。”

莫言栀猛地抬头,看见时南屿站在走廊尽头,玄色衣袍上落满雪梅香的花瓣。他终于明白,时南屿忍受“十指连心”刑的观察,故意用龙涎香冰水激发血符,甚至让自己刻下北狄图腾,都是为了让七皇子的细作相信,自己是通敌叛国的棋子,从而将十八年前的阴谋链条,一点点拽出水面。

“时南屿,”莫言栀捧着弧刃箭,声音哽咽,“你早就知道七皇子的细作在诏狱,所以才用我做饵,对不对?”

时南屿走近,狼毫笔杆轻轻点在箭杆的雪梅纹上:“这支箭,本王替你保管了十八年。”他顿了顿,看向莫言栀锁骨处的血纹,“明日去私庄粮窖,带上它。七皇子的狼头箭镞,该物归原主了。”

莫言栀望着他的眼睛,第一次在那冰冷的瞳孔里,看到了深藏的痛楚与温柔。他终于读懂了时南屿的用意:诏狱的酷刑是保护,暗窗的窥影是布局,甚至让自己刻下北狄图腾,都是为了在七皇子的细作面前,坐实通敌的假象,从而引出真正的幕后之手。

“我明白了。”莫言栀握紧弧刃箭,箭杆的雪梅纹硌着掌心,像母亲当年的体温,“三日后私庄粮窖,我会让七皇子的细作,把十八年前的真相,一笔一笔刻在狼头箭镞上。”

时南屿没有说话,只是从袖中取出半枚狼头令牌,与莫言栀手中的碎片拼接。狼头双眼的红宝石骤然亮起,投射出母亲的影像:她手持弧刃箭挡在年幼的莫言栀身前,而时南屿从背后抱住她,用左臂挡下了致命的一箭。箭镞穿透两人身体的瞬间,蛇毒注入时南屿手臂,而母亲将半枚狼头令牌塞进莫言栀怀中。

“原来……”莫言栀看着影像,泪水涌出,“十八年前挡在我身前的,不止父亲,还有母亲和你。”

时南屿默默收起令牌,玄色衣袍在烛火下泛着微光“七皇子的细作以为孤在利用你,却不知从他们母亲射出那支箭开始,孤就已经将计就计,用十八年的时间布下了一个反杀的局。”他顿了顿,看向莫言栀掌心的血符,“你的忍耐力,比孤预想的更强大。”

莫言栀低头,看见掌心的血符在烛火下显影出完整的北狄密信——七皇子生母当年不仅伪造江岸案,还在诏狱布下了十二处暗哨。而时南屿让自己受“十指连心”刑,正是为了用剧痛激发血符,从而绘制出这张暗藏杀机的细作分布图。

“这盘棋,该收场了。”时南屿转身走向暗窗,雪梅香的余味在空气中弥漫,“明日粮窖,本王会让你看清,谁才是真正的执棋者。”

莫言栀望着他的背影,又看看手中的弧刃箭,箭杆的雪梅纹在月光下闪着泪光。他知道,时南屿用十八年的隐忍做劫子,以诏狱的酷刑为棋盘,而自己此刻握着的,不仅是母亲的遗物,更是揭开所有真相的关键一子。

牢房外,时南屿靠在石壁上,从袖中取出母亲当年的雪梅暗扣,扣上刻着一行小字:“烬雪融时,江岸雪晴。”亲卫低声道:“殿下,七皇子的细作已经锁定莫言栀,私庄粮窖恐怕有埋伏。”

时南屿将暗扣收好,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孤等了十八年,就是为了这枚劫子能破局。莫言栀越是接近真相,七皇子就越会露出马脚。”他望向莫言栀的牢房,雪梅香的雾气在窗棂上凝结成霜,“告诉阿砚,准备好狼头箭镞,明日粮窖之会,该让七皇子看看,什么叫做以彼之道,还彼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