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肥羊

三日后，夜，德江城外，长云客栈，张钰看着窗外闪烁不定的漫天繁星，心头思索着明日的刺杀计划。

他昨日晚间便已抵达德江城，今天一直在各处探听关于雷虎的消息。

张钰担心打草惊蛇，不敢随意逮人询问，本还担心打听不到什么消息。

但他纯属多虑，黑虎帮在德江城早已是臭名昭著，都不用打听，随意在街上走一走，就能看到在街面上欺负人的黑虎帮帮众。

德江城之人当面不敢反抗，暗地里却是各种咒骂唾弃声不断。

背后骂人，这种行为不好，但背后骂黑虎帮，这在德江城属于积德行善，也是最容易和当地人打成一片的方式。

也是今日，张钰才得知为何那日有朋酒楼的掌柜在接到黑虎帮的订单后，愁眉苦脸的原因。

原来黑虎帮找有朋酒楼负责宴会的后厨，所有东西都需要有朋酒楼自备。

酒也好，菜也罢，都归有朋酒楼置办，还需让人满意，否则便是大祸临头。

至于事后，钱是没有的，雷帮主不喜欢钱，也不喜欢给别人钱。

要问这雷帮主为何如此嚣张，还果真是有原因的，只因雷虎有一姐，嫁给了楚威府的高府君，虽不是正妻，却也是爱妾。

仗着高家的威势，雷虎虽然本领不高，但在德江城却是无人敢惹。

就在前日，德江城还发生一起惨事，起因是雷虎看中一个已经嫁人的妇人，拐入府中欲要与其行欢。

可此女却是个烈妇人，如何也不肯，雷虎一怒之下，派人杀其夫，毁其家，竟是连其娘家都没放过。

又掳来其刚满十岁的女儿，对母女二人施下一番暴行，事后赏给帮众淫乐，最后送到黑虎帮手下经营的妓院接客。

听人说，那妇人已经被折磨得精神失常，疯了。

但便是如此，黑虎帮也不放过，锁在妓院，强行安排客人日夜凌辱，客人不去，便是连客人也一番暴打。

其放言，凡是黑虎城的男人，有一个算一个，每个人都得去，不然那就是下场。

凶恶至此，罄竹难书。

了解了雷虎的种种恶行后，张钰心头也生出一股无名火。

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可百姓何辜！

不杀此人，怒气难消。

偏偏此人也知自己罪孽深重，仇家遍地，故而行踪飘忽难定，便是黑虎帮之人，也难以知其行踪。

好在，明日便是雷虎让有朋酒楼准备的那场宴会，他会在宴会上露面，这是杀他的绝佳机会。

……

翌日，晨。

德江城北一栋豪华大宅院，这里便是雷虎的府邸，也是黑虎帮虎穴所在。

天边晨曦微绽，有朋酒楼的人已在后厨低头悄声干活，竟是连句大声的话也不敢说。

前面，黑虎帮帮众不停地进进出出，在宅院空地上摆放着座椅。

黑虎帮的人统一都穿黑色衣衫，张钰也去搞了一件黑色劲装穿在身上，正好替换掉他原来那套不合身的衣服。

他脸上黄橙橙的，这是他用专门在城内买的水果果皮搞出来的效果，以免他白皙细腻的脸蛋引来不必要的觊觎。

见黑虎帮的人在干活，张钰把缠着布条的倚天剑背在身后，装作入厕回来的人，混入人群中埋头苦干起来。

好在黑虎帮帮众身上也大都配有刀剑，倒是不显得突兀，否则他这刺杀计划的第一条就得失败。

想来这是雷虎担心他办宴席会引来仇家，故而让黑虎帮的人尽配刀剑，这样即使真有打上门来，也有人替他挡住。

黑虎帮帮众不少，经常有死的和新招的，不是每个人都互相认识，加上今天来这里做事的，是各个头目带来的帮内好手，平时分散四处，更不可能人人相识。

张钰干活老实，手脚勤快，不一阵，他竟和一起干活的人熟悉起来。

有了熟人，更不会有人疑他。

“陈兄，走，跟我一起搬酒去。”张钰刚放下一张桌子，就有人招手对他喊道。

还真是不拿我当外人啊……张钰两腿迈得飞快。

哼哧哼哧干了半天，到的午间，张钰这些干活的人也混得了一个席位，他自和干活时熟悉的人坐在宴席边缘。

“陈兄，你可知帮主召集我们，还特地设宴，是为何事？”

张钰瞧着他神秘中带着点得意的神色，捧哏道：“哦，苟兄知道？”

“嘿嘿，我是听我们堂主说的，估计一会儿你也该知道了，我告诉你。

“听说大理那边传来消息，有只大明的肥羊跑大理来了，大明那边正通缉这人呢！悬赏不是一般的高。

“你知道倚天剑吧？”他悄摸声说。

“倚天屠龙，这谁不知。”

“听说倚天剑就在那只肥羊身上！”

“噢，当真？”

“这还能有假？！

“大明那边流传过来的通缉令写得清清楚楚，听说画着那只肥羊的相貌的通缉令，如今在大理城可以卖上五两银子呢！

“妈的，这钱真好赚！

“今天这事结束，我便把我仇家相貌找人画出来，弄上那人的名字，看能不能卖出去！”

人才啊！

张钰用佩服的目光看着这位黑虎帮的苟兄。

这人不该混社团，该去做生意。

两人说着，桌上已经有饭菜开始端上，香味在院内飘荡，张钰已经能听见周围人咽口水的声音。

给张钰这桌上菜的竟是他的老熟人，看着有朋酒楼的店小二，张钰对其露出灿烂的笑容。

小二也认出了他，脸色微变，好在业务熟练，硬着头皮把菜上完了。

回头后厨，小二心脏狂跳。

要命了要命了！

那人竟然是黑虎帮的，他努力回想那天都跟此人说了什么，好像这人打听他们掌柜为什么不高兴，他什么都没说来着。

一番回忆，确定自己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才终于是松了口气。

看着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张钰也食欲大振，不过猛一想到那日在酒楼后厨听到的话，他又把食欲按了回去。

厨子在厨房都是胆大的，黑虎帮又那么招恨，谁知道这里面有多少老痰。

饭菜里有毒他都不怕，但唾沫着实不行。

张钰压下口服之欲，继续和旁边的人唠嗑：

“所以，这次帮主召集我们，是跟那只肥羊有关系？”

“听说帮主想要逮住那只肥羊！”

“苟兄可见过通缉令？”

“五两银子，我哪有那个闲钱！

“不过听说那人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豹头环眼，一张雷公嘴……”

……

饭菜的上桌，让院子里的人躁动起来，都是一群糙汉，别指望他们多有素养，有人见帮主没来，不敢动快，便讲起了有颜色的话来。

更是有人提起那位可怜的烈妇人。

张钰听到旁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转目望去，又是那位苟兄。

见“陈兄”看着自己，苟兄自认为这位陈兄人还不错，是个可交之人，凑近脑袋压低声音道：

“陈兄可知道那对母子？

“那个大的是卖豆腐的，我进帮之前，还在她那里买过豆腐，可怜呐！

“那个小的听说已经死了，被人丢进山里喂狼了。

“哎……”他叹了口气，却是没再说。

张钰正欲说话，却听有声音高喊道：“帮主到！”

转目望去，就见一个体型壮硕，身穿一身锦袍的男人在众人簇拥下走了进来，路过不停有人口呼帮主。

此人虽叫雷虎，但长相却不显粗犷，还颇有那么两分俊秀，只是一双眼睛颇为阴翳，让得整张都显得凶厉起来。

想来也是，若是长得五大三粗，那其姐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此怎有可能成为高府君的爱妾。

雷虎走到主位，抬手一压让众人坐下，旁边人倒上酒。

“今日来的都是帮中精英，我雷虎先和诸位兄弟喝上三杯！”

张钰看着倒在杯中的酒液，心头有点犯嘀咕，但见身旁众人都一口饮尽，却是不好异于常人。

三巡酒过，雷虎再次道：

“今日召集诸位兄弟来此，是有一桩好事落到我黑虎帮头上了。

“大明有个通缉犯跑到我们大理来了，此人暗通蒙古，助纣为虐，人神共愤，他来我大理也不知居心若何。

“我召集诸位来此，就是为了发动我黑虎帮的力量，找到此人，将其拿下，不仅可以拿明朝那边的悬赏，还可以为天下除此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