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江湖路险

离了德江城，张钰继续沿着驿道往东南而去，他要去鄯阐府。

对于如何返回江南，他心里还没明确的主意，这事恐怕还得到了鄯阐府想办法。

他身上现在就几两碎银，这几日赶路还用了一部分，返回江南数千里路程，这点银子肯定是不够的。

鄯阐府是大理重要的交通枢纽，来来往往的商旅都很多，消息也灵通，去了那里，再具体看如何返回江南。

总之，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搞钱。

他不可能随便找一家富户化缘，虽说侠以武犯禁，但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不遵守江湖规矩，路是走不长的。

他可以凭借武力去当淫贼，去当强盗，日子当然可以过得很潇洒，但这种人在江湖上也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对象。

他当下的路已经很难走，万不可再把江湖也走成一条死路。

三日后，张钰顶着头顶明晃晃的太阳，抱着怀里的长剑走进路边的一座驿站。

驿站主要负责官员路途来往上的吃喝住宿，同时还负责传递官府文书以及军事紧情等一切官方上的通讯往来，是重要的通讯设施。

正常而言，驿站是不接待普通百姓的，甚至历朝历代都有“非官方人员不得入的”明文规定，这是妥妥的特权阶级才能使用的东西。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规定是上面的规定，赚钱是下面的赚钱。

张钰很清楚眼前这家驿站是接待普通人的，因为他来时就在这儿歇过脚。

走进驿站，屋内已经有桌人在吃吃喝喝，氛围很是热闹。

张钰朝正吃喝的那桌看了两眼，桌边之人穿得比他还破破烂烂，衣服上打着补丁，有些甚至就连补丁都没有，活似乞丐。

还真就是乞丐，张钰瞧见了那几人腰间挂着的布袋，或多或少都吊着几个，唯有两人特殊。

一人满脸络腮胡，肤色黝黑，穿着松松垮垮的粗布褂子，露在外面的手臂肌肉很是粗壮，看着颇有几分力气。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腰间挂着的布袋，张钰略一打量，竟有八个之多，丐帮八袋，大人物，不简单，只怕是一长老，功夫恐在我之上。

张钰心头得出这个结论，心头微凛。

但真正让他在意的还是另外一人。

那是一条大汉，身材甚是魁伟，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硬朗英雄脸，瞧着三十来岁上下。

一条微有破烂的灰色旧布袍罩在身上，衣襟敞露开来，面上颇有风霜之色，顾盼之际，极有威势，身上却是一个布袋也没有。

此人正端着一个海碗往喉咙里灌酒，酒水从嘴角流出也浑然不顾，喝完抬手一抹，大笑着直呼一声好酒。

这人……一身豪放英雄气，莫不是乔峰？

那个八袋络腮胡对他很是恭敬，其身上又不见一个布袋，恐怕真是乔峰。

乔峰不是在洛阳帮助郭靖守城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张钰收回目光，有点后悔走进这里，他如今不想结交什么大侠，他只想练就一身神功，先掌握自己的命运再说。

既进来却是不好马上离去，张钰在一张桌旁坐下，吩咐人随便弄点吃食，能吃饱就成，说罢他便不再言语，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有高手，他这个低手就得低调些。

很快，张钰的吃食端了上来，不比丐帮那桌有酒有肉，他眼前就只有一大碗冒着热气的热汤，几张焦黄的烙饼。

张钰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只想赶紧吃完离开，跟高手同屋，他没有安全感，哪怕那个人是大侠乔峰。

张钰刚吃完三张饼，正就着汤往下咽，门外又走进来一大两小三个身影。

张钰目光看去，是真正的乞丐，衣衫褴褛，瘦骨嶙峋，面容灰败，眼中看不到一丝丝对生活的希望。

三人目光在屋内两桌人看了看，远离满是大汉的那桌，颤巍巍地走向张钰这个看着面善的年轻人。

“公子，您行行好，给张饼吧，娃儿都饿两天了。”老者一左一右各牵着两个小孩，声音干涸，吐露的是川音。

两小孩直勾勾看着他桌上的烙饼，喉头咕噜咕噜滚动。

张钰看着三人，听着老者熟悉的川音，心头一叹。

川音，那是他的真正的乡音啊！

这三天从德江城一路行来，他已经听过很多这样的乡音，见过很多这样的老乡。

“去去去，要饭要到这儿来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赶紧出去，你们这群难民不待在巴蜀，来我们大理做什么！！”

店老板一看到三人进来，就快步出来赶人了，言语很是恼怒。

“且慢！”张钰叫住他。

“店家，再拿几张饼，端三碗热汤上来。”

老板见状面容一改，马上换成笑容，只是心头还是不喜这三个蜀地来的难民在店里吃饭。

“老丈，坐下吧。”张钰招呼道，老丈不敢，张钰已经拿起两张饼递给两个小孩，让两小孩坐下。

巴蜀宋国被蒙古攻灭，曾经的天府之国如今成了蒙古牧马之地，满地都是胡膻味和血腥味。

蜀地百姓遭了大灾，许多人举家南下大理避祸，还有的人则是被蒙古人给特意往大理赶来，多以老弱居多。

张钰这两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只是恻隐之心依旧难忍。

他不想继续在这里坐下去，他早就想走，现在看到这三个可怜的老乡，心里难受，就更想走了。

巴蜀之事他做不了什么，遇见老乡便是缘分，能帮一把便帮一把，但他现在自己的路都还没走清楚，他也就只能帮一把而已。

行路难，谁的路都难。

再在这里坐下去，他就更难受了。

他见三人已经狼吞虎咽地吃上，掏出一粒碎银放桌上，吩咐店家结账，又将找回的钱推到老者桌前。

“老丈，拿着吧，别饿着两个娃儿。”

他不知这三人未来会如何，他也不去想，只做点自己能做的。

他也不需要老者出声感谢，做完这一切便欲转身离去。

“这位兄台，留步！”

张钰刚要走，另一桌传来声音，那个疑似乔峰的人站了起来。

张钰稳步，不知对方想做什么，他转目望去，见大汉正起身抱着酒坛往两个碗里倒酒，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倒酒……好像不是坏事。

这人若真是乔峰，那估计是他接济老者的行为对了对方胃口。

大汉端着两大碗酒走了过来，一碗递到张钰身前：

“这位兄台，扶危济困，当是一条好汉，我敬你一碗！”

这就是江湖人结交的方式么……

管你是不是乔峰，只要没恶意就成，不就是喝酒吗！

看着递过来的海碗，张钰抬手接过，话不多说，举碗示意。

“客气！”

“请了！”

两人各自仰头将酒灌进喉咙，略显浑浊的酒液从嘴角流出，顺着脖子流进衣襟。

“哈哈哈，爽快！”大汉见张钰如此痛快的喝酒，不禁大笑。

两人喝酒的同时，同桌的丐帮之人已经端着桌上的肉和酒放到一老两小三人桌上。

大汉对三人说道：“老丈，两位小兄弟，放心吃吧，吃完自去鄯阐府投丐帮去！”

说完，大汉又转头看向张钰，蒲扇大手在张钰肩上用力拍了拍。

“张兄，江湖路险，一路小心啊！”

大汉说完，不再久留，直接转身出了驿站，丐帮之人跟随其后。

张兄……张钰看着离开的丐帮中人，心头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