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两毒相争

张钰得钟万仇指点,知道毒物大都喜欢在阴凉潮湿的地方筑巢。

莽牯朱蛤本质上就是一只蛤蟆,喜欢潮湿有水之地,且其喜食毒虫,有毒虫出没的地方,往往便是它出没的地方。

无量山很大,张钰也不知该去哪里寻找莽牯朱蛤,只能用笨办法去寻,总之这莽牯朱蛤是在无量剑派附近的。

白日听那毒老头所言,对方应当也是来无量山寻找莽牯朱蛤,不是为他而来,只是他运气不佳,正好撞上了。

或者说他运气很好,幸好遇上了,否则莽枯朱蛤让对方抓走,他才真的是必死无疑。

只是对方一个用毒高手都难以找到蟒牯朱蛤,就更别说他了。

张钰一路念着老仙保佑,一路来到山谷当中,一条山溪在此静静流淌。

他沿着小溪一路向上,身体不得劲,走一会儿歇一会儿。

走了不知多久,只觉星光渐为密林所阻,周遭环境越发阴森黑暗,鸟兽虫鸣也越发稀少,水声于此处陡然变大,张钰循着水声而去,一个水潭出现在他视线中,水质清澈,游鱼可见。

“此处不错,够阴森潮湿的。”

张钰来到小潭边,将竹篓放下,随后撑着火把在周围找来一些干柴,将地上落叶扫除干净后,燃起一个小火堆。

随后又拿起倚天剑开始刨坑,刨出两个深坑后,将两个竹篓各自放入坑中。

这两个竹篓一个装的是毒虫,用来直接吸引莽牯朱蛤,一个装的是两只宰杀了的大公鸡,用来吸引毒虫,间接吸引莽牯朱蛤。

据钟万仇所言,公鸡以各种虫子为食,和虫子有不共戴天之仇,活着时虫子拿它无法,死了后定是要寝其皮,食其肉的。

张钰不知这话可信度高不高,总感觉对方说这话时目光凶狠,意有所指,想来是把大公鸡当成他的便宜岳父来看待了。

但对方敢说,他就敢信。

有用无用,一试便知。

这一夜,张钰一双眼睛瞪成了熊猫眼,他在夜里听到了野猪的响动,听到了猴子的叫声,听到了猫头鹰的叫声,甚至听到了虎啸山林,当然蛤蟆叫声他也听了一整晚,但就是没有一只是莽牯朱蛤。

钟万仇没有骗他,两只大公鸡确实吸引来不少毒虫,尤以蜈蚣为多。

张钰将那些引来的毒虫全都捉进了专放毒虫的那个竹篓。

日出东方,金乌西坠。

一夜一天,都没得见半点莽牯朱蛤的影子,张钰不由心急起来。

不是他没耐心,而是他没时间,他担心那个毒老头随时会回来。

毒老头在东方不败手下吃了亏受了伤,目前很有可能在养伤,这里有对方想要的莽牯朱蛤,一旦对方养好伤回来,他就再无希望了。

这晚,张钰决定行一行奇招。

毒老头和钟万仇都说一山不容二虎,毒王与毒王难以并存,他想试一试看能不能用千丝万毒蚕引出莽牯朱蛤。

千丝万毒蚕死赖在他心脏,他是取不出来的,但他身上的血都沾染了毒蚕的毒素,放点血出来,试试看能不能引来蟒牯朱哈。

他来到水潭边,用倚天剑划破手掌,鲜血流出,还没等落到水潭中,便已经化为了缕缕蚕丝。

张钰皱眉,他本意是借助流动的溪水,让血液随着水流流遍溪水两岸,但血化蚕丝,这还能有用吗?

他把手直接伸进水潭,血液被水流稀释,却依旧不能阻止其凝化为丝,只是变得细小许多,好似蛛网一般浮在水面。

张钰无奈,血丝就血丝,将就用。

他在溪水里滴入一些,又在周围的石头上,草木上,到处挂上毒血蚕丝。

此举放在动物世界,想必跟老虎撒尿是差不多的行为,都有点宣誓主权的意味。

无量山是莽牯朱蛤的地盘,他就不信这家伙能眼看自己的地盘被一只虫子入侵。

随着血越放越多,张钰心脏里的毒蚕越来越躁动,一阵阵绞痛开始传来,血液是它的食物,岂能容忍张钰随意浪费。

靠——这是老子自己的血!

张钰和虫子讲不了道理,只好停下放血行为,又从竹篓里捉来一只毒蛇喝血吃毒,方才将毒蚕给安抚下来。

堂堂穿越者竟然混成了一只虫子的血奴,张钰只觉一阵悲哀。

用毒的没一个好东西,最好别让我活下来,不然以后遇到使毒的人,有一个杀一个!

张钰在心中怒骂,以此安抚自己烦躁的内心。

他身体本就虚弱,又一天一夜没有睡觉,莽牯朱蛤再不出来,不用毒蚕动手,他自己都得把自己熬死。

这日午夜,星光被云层遮挡,水潭边火光一闪一闪,张钰怀抱倚天剑,脑袋一点一点,火光将他的影子印在周围山石上,随着火光而扭动,好似鬼魅一般。

忽的,张钰猛然睁开双眼,抬手按在心脏处,藏在里面的毒蚕前所未有地躁狂起来。

心脏一阵一阵抽痛,好似有猴子在里面翻江倒海,张钰不禁痛倒在地。

这是丹药彻底失效,阎王爷收我来了吗?

张钰蜷缩在地上,脸色惨白,心头悲绝。

忽的,宛如牛吼般的“江昂”声在周围震动,张钰精神一震,随即狂喜,不是阎王爷来了,是瘟神爷来了!

“江昂”声一出,四周霎那间万籁俱寂,再听不见一丝鸟兽虫鸣,原本还有些响动声的竹篓,在“江昂”响过后瞬间安静下来,不,是死寂。

“江昂~”

“江昂~”

张钰躺倒在地,体内千丝万毒蚕越发躁动,他挣扎着朝声音传来的水潭方向看去,却不见一只长得像蛤蟆的东西。

又是一声牛吼般的声音,水潭处传来“叮咚”的水声,一只浑身殷红如血,眼绽金光的小蛤蟆从水里跃了出来。

小蛤蟆青蛙大小,落在地上,腮帮子一鼓却是如同气球般胀大,“江昂”一声,身前落叶都被吹散一地,声音直震张钰耳膜。

好变态!我喜欢!!

张钰不敢多想,忍着痛从怀里掏出一包黑乎乎的粉末,直接全部倒落在口中。

这是钟万仇送给他的混合毒粉,据说每一样都是剧毒,这一小包若是放进水里,足以放翻一个城镇的人。

张钰不知真假,觉得钟万仇或有夸张和吹嘘,但对方敢说,他就敢信。

莽牯朱蛤喜食毒质,越毒的东西它越是喜欢,这毒粉便是引诱它到嘴里来的。

钟万仇告诫他,绝对不能试图去抓莽牯朱蛤,莽牯朱蛤一旦受惊,就会吐出毒雾笼罩自身,届时别说是手,便是刀剑触摸过去,都会被腐蚀融化。

要想抓莽牯朱蛤,只能让它自己跳进瓮中,而张钰要做的,就是让它自己跳进嘴里,钻进肚里,和毒蚕去斗。

张钰觉得此法有些玩闹了,但他别无他法,还是那句话,钟万仇敢说,他就敢信。

只要能活下来,别说吃莽牯朱蛤,就是一坨屎,他也敢咽下去。

更何况还有段誉的原著故事给他信心。

张钰抱着倚天剑平躺在地,忍着心头绞痛一动不动,静待莽牯朱蛤进口。

莽牯朱蛤在远处静静盘坐,看着不远处的张钰,或许它小小的脑袋瓜里也在想,这玩意为何躺在那里不动。

敌不动,我不动,莽牯朱蛤就在那里静静坐着,周围万籁俱寂,唯有水声潺潺,当真有几分“独坐池塘如虎踞”的霸气。

不知过了多久,张钰感觉自己嘴巴发苦发酸,身体皮肤有些异样,但它又不敢去看,生怕惊走了莽牯朱蛤。

在张钰看不见的身体皮肤表面,一滴滴血液开始渗出,随即化作一缕缕黑红色蚕丝,这些蚕丝不像以往的死物,好似有生命一般,顺着地面朝莽牯朱蛤延伸而去。

安静了许久的莽牯朱蛤终于再次吼了一声,身体迎着血红蚕丝蹦跳而来,它没有理会地面的蚕丝,径自高高跃起,落在张钰胸口上,和藏在张钰心脏内的千丝万毒蚕只隔了一层皮肉。

莽牯朱蛤好似挑衅一般,在张钰胸口蹦来蹦去,似乎在说有种的就出来。

张钰又惊又喜,更是不敢乱动,生怕这小蛤蟆冷不丁喷出一口毒雾来。

两者就这样僵持半晌,散开的血丝又缠绕回来,隐隐有包围莽牯朱蛤的意思。

莽牯朱蛤终于不再叫骂,一下子蹦跳入张钰嘴中,沿着食道朝他肚子里钻去,势要找出那只敢于入侵它地盘的虫子。

就在莽牯朱蛤跳入嘴中的那一刻,千丝万毒蚕彻底陷入狂暴,张钰被疼得晕厥过去,不省人事。

安静的无量山密林之中,一个人躺倒在地,“江昂江昂”的声音从他肚子里传出,怪异又渗人。

张钰就这样不知道躺了多久,某一刻,他肚子里的叫声显得狂躁起来,他身上血液如泉涌一般外溢,化作缕缕血丝,朝着石壁,朝着水潭,朝着大树,朝着竹篓,以他为中心,朝四面八方延伸出去。

水塘中,血丝悄无声息地钻入游鱼的体内;大树上,血丝进入鸟巢,钻进鸟儿体内;山林中,就连野猪老虎也不能幸免;血红色的蚕丝四面八方散去,好似有眼睛一般,找到了周围所有能找到的生物。

随着体内出去的蚕丝越来越多,跑得越来越远,张钰身体开始变得消瘦起来,接着骨头突显,最后身体好似干尸一般变得干瘪起来。

他再不像一个活人,如果他之前只是像死人,那他现在就是死人。

除了他的心脏还在跳动,除了他的肚子里还有“江昂”声响起外,他和死人一般无二。

随着蚕丝进入周遭生物的体内,蚕丝开始变得圆润起来,渐渐地,变得好似血管一般,隐有血液从中输送回张钰体内,张钰干瘪的身体重新恢复,骨头不再突出,身体不再消瘦,甚至变得浮肿起来。

而相应的,周遭变得越发安静,除了风声水声,再无任何声音,周围数不清的生物,都在睡梦中悄然死去,他们的死相极其怪异,全都身体干瘪,好似被抽走了血液和水分。

某一刻,从他体内钻出的血丝开始退了回来,没有回到他体内,而是将他从头到脚,一圈一圈的缠绕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椭圆形的血红色蚕茧出现在水潭边,周围安静得可怕,蚕茧内传出的“江昂”声也不知在何时消失了。

夜风拂过山岗,溪水潺潺流淌,以张钰为中心的方圆之地,除了蚕茧内还在跳动的那颗心脏,再无任何生机。

云层散去,点点星光穿过重重树冠,洒落在血红蚕茧上,静谧,诡异,美丽。

就在无量山这边陷入诡异的寂静中时,大理城,镇南王府,一场双方都措手不及的袭击,正在悄然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