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时捷对着红衣人影猛冲过去。
眨眼就要撞到影子身上。
高其煜下意识地侧头避开。
然而,等他转过头来,却发现红色人影,依旧悬挂在离车大概一米,不远不近处。
就好像,人影和车是等距等速行动的。
纵然是见惯生死,高其煜还是下意识地抹了一把冷汗。
他回头看向程晖,却发现这小子好像完全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程晖只是懒洋洋地抱着手臂,用三根手指,轮流敲动手肘关节。
“你怎么知道撞上去没事?”
高其煜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人类对同类的同情心是天生存在的。
这是千百万年,族群进化过程中,演变而来的本能。
自己也算是见了不少生离死别,还见识过一些超自然的事实。
然而,要像程晖一样,做到波澜不惊,他自认为做不到。
程晖这小子,对现实的冷漠,已经超脱了自然范畴。
自然,也比普通人,少了很多人性的弱点。
“人能做到这样吗?——跟你的视距保持等距运动。”
程晖反问。
“梁诗曼留了地址,她就要确保我们到达她要求的地方。”
“我们既然来了,就表明我们选择主动进入她的圈套。”
“解谜,总要进入谜题,才能找到破绽。”
“既然红衣女人也属于谜题的一部分,我们就顺着梁诗曼指的方向走,又如何?”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程晖说的话,已经超过正常量的数倍。
显然他兴奋起来了。
高其煜看着程晖,下意识地托了一下金丝眼镜。
这家伙说的逻辑完全没错。
眼前这个红衣影子,目前来看,并不是人类。
但问题是,在如此诡异的情形下,还能保持完全理性,就已经不是正常人了。
也罢,程家人,都是疯子。
高其煜握住方向盘,跟随着影子的方向,一路前行。
四周依旧一片漆黑。
视线除了车头灯的范围,什么也看不见。
然而与方才不同的是,车灯照射过的树丛里,若隐若现有星点蓝色幽光。
就好像,有无数野兽的眼睛,在注视着这群闯入的人。
当保时捷从下坡路拐出去,红色身影突然闪烁了一下。
方才一直保持距离的红衣女人,突然猛地撞到了车上。
她的身体与头歪曲成一个奇怪的形状。
女人整个身体,都像漏气一样,瘪成一张薄皮。
就好像一片鲜红布片,紧紧贴在车窗上。
正对着驾驶座的,是一大把黑色长发。
高其煜冷汗都出来了。
他下意识地踩停。
鲜红色的影子,就像狗皮膏药般,充盈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车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高其煜手心渗出汗。
他一只手握住裤兜里的手术刀,另一只手扶住方向盘,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看她想玩什么把戏。”
程晖把座椅往后调了一点,甚至放下椅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翘起二郎腿。
他直视着挡风玻璃前面那一大坨黑色头发和红色布料。
就好像垃圾场被人玩坏的人形玩偶,被人扔在了车顶。
这恶作剧,玩得够恶心。
他从口袋里掏出竹篾,用钥匙扣上的多功能刀,一点一点地削着竹尖。
削完了一根,他刚放下刀,突然那坨黑色头发动了。
影子的手,枯瘦得几乎没有厚度,全是突出的关节,上面满布着深棕色的色斑,从鲜红色布料里缓缓伸出。
两只手挪动到头发面前,十根手指就挡在高其煜和程晖眼前。
枯骨一般的手指,缓慢地拨开了一从黑色头发。
头发里,密密麻麻藏的,都是眼珠子。
一串串的,好像青蛙卵一样,一颗接一颗,挨着排列。
这些眼睛里的瞳孔,整整齐齐地由上向下翻。
数十只黑色、浑浊的瞳孔,同时移动向同一个方向。
一丝冷汗从高其煜的额头流了下来。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太特么超出想象力了。
什么玩意能长几百只眼睛。
还能同时凝视着自己。
陈襄看见这个情形,只觉得从头到脚一阵发麻,抑制不住尖叫了一声。
即便是再训练有素,看见如此诡异的景象,也无法保持冷静。
她浑身冰凉,下意识地躲在了程晖的椅子后面。
“嘘,别慌。”
“你喊得我心里发毛。”
程云捂住了陈襄的嘴巴。
就算跟着程晖,见识了好几次灵异事件,这密密麻麻的眼珠子也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上次在监视器里出现的女人,也是满头眼珠子,但毕竟屏幕小,效果没那么惊悚。
然而此刻,一排排浊白的眼球,就在不到三十公分的眼前,瞳孔整齐划一地凝视着车里的人,周围还围着一圈死尸般的干枯头发。
完全是超出了人类想象力的可怕。
他用眼睛余光偷偷瞄向程晖。
只见自己老弟,还在支支游游地削竹条,不由得头皮一阵发紧。
“晖子,想想办法。”
“那么多只眼睛盯着我们,你也不慌。”
话音未落,只见程晖手腕用力。
一根短竹条就直直飞射而出。
在挡风玻璃上,刺出了一个圆孔,带起一片放射状裂痕。
竹条准确无比地刺在了一颗黑色瞳孔上。
瞳孔好像被扎破的臭鸡蛋一样,流出黑绿色的脓浆,泛出一股腥臭味。
然后,它快速干瘪下去。
周围的浑浊眼白,也流出腥臭的白浆,与黑绿色混合在一起。
在被刺破的眼球周围,其他眼球快速、无规则地转动起来。
挤压着窗玻璃,发出无数打破鸡蛋壳的声音。
让人头皮发麻。
程晖默不作声,懒洋洋的眼神变得尖锐起来。
他凝视着这些躁动不安的眼球,又开始削下一根竹篾。
“我的车玻璃!”
“保险不报,还不知道要修多少钱!”
高其煜哀嚎一声。
没等他喊完,程晖手里的竹片又飞了出去。
在挡风玻璃上戳了第二个洞。
吧唧。
第二只眼球爆浆。
车玻璃上溅着一大片黏糊糊的黑绿色、腥臭液体。
看见自己兄弟这么淡定,程云不由得熊着胆子吹了一把口哨。
“戳,戳爆特么的。”
“这一天天的,瞅谁呢!”
“长得跟青蛙卵似的,又丑又恶心。”
“除了让人犯密集恐惧症,没别的本事了。”
程晖瞥了一眼自己的弱智老哥,微微摇了摇头。
接着,他指了指挡风玻璃。
“不,它还有别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