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进厂

翌日。

入秋后气温降的快，导致杨凌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磨蹭了许久，要不是今儿还有要事要办，他指定睡到日上三竿再起。

打开房门，门口台阶上竟然坐着一个小小的人。

杨凌诧异道：“你这小丫头在门口坐了多久？”

林灵已经换上了昨晚杨凝送的新鞋，衣服也换了一身厚实一些的，虽然还是打满了补丁。

她献宝似的递给杨凌一个巴掌大的纸包。

“这是我家里种的，给你尝尝鲜。”

杨凌打开纸包，里面是一些带壳的花生。

林灵眼巴巴地看着他：“快尝尝是什么味儿？”

杨凌笑道：“你连花生是什么味儿都不知道？”他剥开花生壳，将仁儿倒进嘴里。

“好吃嘛？”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杨凌又剥了一个，塞进林灵嘴里。

林灵咀嚼了片刻，道：“好香呀，原来这就是花生的味道。”

杨凌心里感概，这丫头是农村人，竟然没吃过花生！

一大一小两人坐在台阶上，你一颗我一颗边吃边聊。

“林灵，你小姨为什么叫你狗东西？”

“不知道，我们村很多人都这样叫我。”林灵一脸不在乎的表情。

“你不生气么？”杨凌问道。

林灵从他手里捏了个花生仁，放进嘴里，咀嚼下肚道：“我不生气。”

杨凌一愣：“他们在骂你呀。”

林灵慢吞吞的道：“他们骂我是他们的事，我又不是狗东西，我为什么要生气？”

杨凌有些无言以对，嘴巴动了动，不知道怎么说。

半晌后，他叹了一口气：“这样总归是不好。”

林灵道：“那好吧，以后我就不准别人叫我狗东西了。”

“好呀！你们竟然背着我偷吃好东西！”

杨凝突然将小脑袋伸进两人中间大喝一声，吓了两人一跳。

杨凌没好气的将妹妹脑袋推开。

“赶紧洗脸，我去接水做饭！”

吃罢饭，杨凌来到菊儿胡同军管会。

这里只是一处院子的三间倒座房，对着胡同开了个门儿，屋里装修成了办公室模样。

门是开着的，杨凌直接进去。

屋里只有三个工作人员，张红军坐在办公桌后，正伏案写着东西。

“张主任。”杨凌笑吟吟的喊了一声。

“您有什么事......是你小子呀！”

张红军见是杨凌，招呼完就关心道：“怎么样，你们三兄妹回家住着还好吗？”

“好的不得了！”

杨凌笑着道，他也没提三叔杨全偷东西的事情，毕竟打都打了，昨个也承诺了不到军管会说这事。

“那今儿你来是？”张红军问道。

“张叔，您这有没有谭氏轧钢厂的工作指标？”杨凌开门见山道。

张红军一听就笑了，点头道：“当然有，而且多的是。”

如今国家初定，急需发展工业，钢铁行业更是重中之重。

奈何现在农村正在轰轰烈烈的分地，从古至今几千年来，老百姓对土地的执念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今年甚至出现很多城市老百姓，要放弃城里工作回农村的盛况。

至于东城管辖范围内的谭氏轧钢厂，现在正要扩大产能，对于合格工人的需求很大。

上面就给了下面各个军管会不少的工作指标，与其说是指标，不如说是下达的招工任务。

“当工人也挺好，只是可惜了你这好身板，当兵才是正道。”张红军感慨道。

杨凌笑道：“张叔，您这觉悟有待提高呀，工农兵是一家，您可别忘了。”

“臭小子，还跟我耍贫嘴？介绍信拿好，赶紧滚！”张红军笑骂道。

.......

东直门外十字坡。

谭氏轧钢厂门口。

杨凌骑着自行车从菊儿胡同过来只需要十来分钟，因为已经过了上班点儿，门口只有两个端着枪的军人把守。

“同志，我是来报到的。”

杨凌锁好自行车，不等军人询问，主动上前出示了介绍信。

“进门左转，走大概300米有一排平房，直接进第三个房间，劳资科就在那。”

军人同志每天都会放行许多来报到的，早已轻车熟路。

“谢谢您了。”

杨凌进入了厂区，一路上随处可见红色标语，厂内还有不少地方在施工建设厂房。

依照门口军人的指示，杨凌找到了那一排平房。

房子很破，各个房间门口都挂着的醒目的牌子，如“厂长办公室”、“书记办公室”、工会等。

杨凌进入劳资科办公室，里面除了三个工作人员外竟然还有一个熟人，是林灵的小姨夫牛二。

“同志，我给您说多少遍了，不识字就只能做杂工。”坐在办公桌后的中年大姐无奈的看着牛二。

牛二有些不满意：“你刚刚说了，杂工工钱只有15万5，我都打听过了，我们院儿里那个叫杨文的，每月工钱有50万呢。”

大姐翻了个白眼：“杨文师傅是我们厂有数的钳工大师傅，人家都干了20多年钳工了，你这刚参加工作就想跟人家比？”

“可15万5也太少了吧。”牛二继续嘟囔着。

大姐见他一直纠缠，忍不住加重了语气：“你不能光想着拿高工资，你得先想想自己能干啥，现在厂里缺的是技术工人，哪怕你会做饭我也能给你安排去后厨。你啥都不会还想拿高工资，实在不行你就拿着介绍信回去吧，我实在是给你安排不了。”

“别别别！”牛二看要赶自己走，赶紧服软：“不就是杂工吗？我干！”

大姐也松了一口气，唰唰唰给他写了一张条子：“拿着这个去后勤办公室领劳保用品。”

牛二接过条子又问道：“后勤办公室是哪一间？您知道的，我不识字.......”

“出门右转走到头，最后一间。”大姐跟赶苍蝇一般不耐烦地挥着手。

牛二看了杨凌一眼并没有搭话，径自出去。

大姐看到杨凌是个腰杆挺拔、浓眉大眼的小伙子，忍不住和颜悦色了许多。

“小同志也是来报到的？欢迎加入工人阶级大家庭！”

杨凌将介绍信递过去，笑道：“您受累。”

大姐抽出信纸扫了一眼：“菊儿胡同的，倒是离得不远，不用住厂里的宿舍。”

此时并没有定级和公私合营，工人老大哥的地位还没完全确立，也没有分房政策，不过厂里也会帮忙租房或安排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