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墨看了眼手中之剑，倒是想立刻尝试，只是此刻刚炼过大药，体内血气不足，当务之急还是得大量进补。
他去往正厅，后厨和下人已然备好了食补大餐，待吃完饭后，他又站了会儿叠浪桩，直至感到血气充沛方才停下，提着剑，回到了俗世家中。
修炼室里，徐墨顾不上更换燃尽的醒神香料，便迫不及待的攥紧了剑柄。
“驾御！”
有过之前的经验，徐墨这次默持咒法，保持心如止水的状态，闭眼默默等待着。
“来了！”
果不其然，瞬息之间，脑海中被陡然塞入了大量‘事物’，他即便是有所准备，一时间也被冲击的头晕目眩。
就像是喝酒过量后，哪怕强迫自己保持着清醒，却依旧感觉天旋地转，身体暂时脱离了控制。
直到好一会儿，他才渐渐感觉身体恢复了正常，脑海中的那大量事物也逐渐清晰，赫然是关于圆满层次十字军剑的，积年累月的苦练，以及难以计数的血腥厮杀，还有无数次追捕异端处决叛徒的经历。
骑士骑马拼杀，下马步战，艰难鏖战，逆势斩杀对手......就这一会儿功夫，徐墨只觉自己像是手持这炳教派圣剑，持有了数十年，在这数十年间甲不离身，剑不离手，日夜苦练剑法，并在一场场厮杀中逐渐精进，最终将这门剑法和杀戮化作了吃饭喝水一般的本能。
“这厮杀天赋，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徐墨的脸色有些缺血般的泛白，但双眼却明亮的摄人。
如果说圆满层次的十字军剑还需要重新苦练上身，那这厮杀天赋就是如同本能一般的，立竿见影的提升。
脑海中再回顾起与燕飞的打斗，现在看来就宛若教科书一般呆板，换做现在的自己，依靠着上乘真功的优势，数招之间就能将他拿下，若是肯冒些风险，甚至于能一招之下就击毙对方。
“那燕飞现在看来，也没有多少血战的经验，不过也对，飞贼要什么血战经验，再加上燃命灯时，用劲便是氪命，燕飞要是痴迷血战怕是早死了。”
徐墨随即警醒，厮杀天赋虽好，却也不能过于依仗，进而自傲。
毕竟，善武者易毙，黑川铁心便是前车之鉴。
无论是练武还是修持咒法，能安安稳稳的进步的话，疯了才去找人厮杀，不玩命就不会玩脱。
平复思绪后，徐墨又等了好一会儿，确认自己的状态彻底恢复正常，才起身前往浴室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
再与陈星竹一起看了会儿电视，徐墨披上黑袍出门。
此时即便日头已近中午，苍白日光斜斜切过楼角，街道上擦肩而过的行人也都竖着衣领，迎面走来的都市女性更是戴着口罩，披着褐色风衣，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他在冷风中向前迈步，道路两旁的枯树不断后移，枯叶如碎金般在风里打旋。
“这里即将入冬了啊，距离学徒的冬季考核也更近了。”
徐墨向着学院方向快步走着。
已经过了几天，交易市场的异兽肉应该会有好价了，趁着今天没课，正好顺路去看看。
根据之前食用的经验，异兽肉同样大补气血，能够辅助炼化大药，最关键的是，对咒术师来说，几乎无毒，可以大量食用。
不过，对普通武师来说，异兽肉携带着咒力污染，属于是剧毒之物。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了。”
毕竟，四舍五入下去，金属兽肉等同于不要钱。
经过越发寂寥的枫树林道，他走进学院，人流量陡然间变多了起来，披着灰袍的学徒三三两两的奔向食堂，偶然还有看着面熟却叫不上名字的黑袍咒师，徐墨面色平静的一一点头打招呼，方向不变的前往交易市场。
废弃操场上，再次摆满了摊位，人流虽比不上金秋那会儿，却也比上次来要强上许多，刚到交易市场，徐墨就嗅到了浓重的肉腥味，并看到了诸多摆着大块红肉的摊位。
“先看看今日价位如何。”
带着目的，徐墨走进人群。
交易市场当下的情况方才是正常态，临冬时节，来采买异兽肉的咒术师占据了绝大多数，至于咒具等事物，往往是很长时间才能卖出去，之前的火爆全依赖于那个幽境。
“确实，绝大多数都是在售卖异兽肉，多数还很是新鲜，该不会当天猎捕到了，立刻赶过来售卖吧？”
穿梭在人流之中，徐墨看向两侧的摊位，心中有所猜测，还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俗世没有异兽，物以稀为贵，但咒术学院的咒术师却又有需求，即便是交了门税，估计也比在咒术界卖要更有赚头。
突然，他的脚步一顿，看向左手边的摊位，身后一个披着灰袍的学徒也下意识地停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是一个摆着各类咒具的摊位，心生渴望的同时却又深知自己买不起，恋恋不舍看了几眼后从徐墨身旁走开。
徐墨停下脚步，是因为这披着黑袍面相凶恶且身材魁梧的男性摊主，正是他之前光顾过，售卖一次性咒具的洪摊主。
此刻洪摊主已不复之前的青涩，正与一位披着黑袍并遮面的咒师唇枪舌战，分毫不让价，徐墨也不打扰，顺势就看向旁边的摊位。
这摊位就只支了个铁桌，盖了层灰色防潮布，上面摆着大概分割过的不知名异兽肉，以及处理好的大块兽皮。
肉质红嫩看着倒也新鲜，摊主面相很实在，国字脸，五官端正，留着短胡须，披着黑色长袍，见有客人上门，这摊主热情招呼：
“这位咒师，想要购买异兽肉？这都是今早现杀的‘梨羊’之肉，这梨羊肉不仅没有羊膻味，肉中还带着果香，口感那叫一个地道。”
“什么价？”徐墨微微颔首。
这梨羊他也听说过，在咒术界广泛存在，地位上跟俗世的羊几乎没什么区别了，已然被规模化的繁育，宰杀。
“嗨，我老胡卖东西都是行情价，当下是四十咒元十斤，真心不贵，也就今天才有这价，之后弄不好就要涨价了，毕竟，越往冬季，这异兽肉价就越高，往年也是如此。”胡摊主还递了小片肉干过去：
“不信，你可以尝尝味，再考虑买不买。”
徐墨回应了一声，却也不接过，只是又看向了兽皮：
“这兽皮？”
“好眼力，这可是上佳的，处理过的兽皮，稍微一加工，做顶兽皮帽完全没问题，虽说这时代不怎么流行了，但时尚这东西谁又能说得清呢，况且，这东西摆在家中，也算是一另类的装饰品了。”将肉干塞进嘴中，胡摊主捧起兽皮，让徐墨看个清楚。
“东西确实不错，我再转转。”徐墨微微点头，兽皮先不说，这梨羊肉价确实算是不错。
“要不，这样如何，这位咒师你若是能一次性买上十五斤异兽肉，这兽皮我就当作添头赠给你。”胡摊主咬咬牙，一脸肉疼：“这兽皮，我也就剩这一张了。”
徐墨有些心动，考虑片刻后，还是决定买下，方才逛的时候，今日这价确实就这样了。
买东西适合就好，毕竟，人人都想买底价，但又很难买到底价，绝大多数情况下反而是徒耗时间。
掏钱的时候，他依旧有些心疼，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反正钱总归是要花出去的，只要能用在自己身上，就是值得。
交易完成，徐墨拎着兽皮和兽肉，直接告辞，经过洪摊主的摊位时，正准备路过，却被他招手叫住。
“今天大清早的时候，有一位陌生摊主以极低价抛售兽皮，买得人不少，那位胡摊主更是差点给包圆了。”洪摊主嘶哑着声音，向一旁使了个眼色，就连他也买了一张，还依靠自身的‘天赋’，选了张品相质量最好的。
徐墨顺势回头，就见那胡摊主又拿了张兽皮出来，拉住一名咒师热情招呼，隐约间，都能听到对话声，便是连话术都差不多。
‘这......’
徐墨面无表情，算是买亏了吗，倒也不见得，只能说这位胡摊主确实会借机做生意，这也正常，毕竟做生意又不是做慈善。
反倒是这位洪摊主，竟会主动提醒，即便是事后，也算难得了，他们间有这样的交情吗？
心中转着念头，却不妨碍徐墨笑着谢过，两人又聊了两句，徐墨又从洪摊主口中得知了靠后边的一个摊位，正在售卖一些性价比极高的咒具，若他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随后摊位上又来了生意，徐墨顺势告辞离开，往里走去，也不回头，只是在心中记下了此人。
无事献殷勤，即便是谈不上非奸即盗，但极大概率也是另有原因。
已经采买到了异兽肉，徐墨闲来无事，想到洪摊主所说的摊位，心生好奇，便继续沿路走走停停，眼瞅着便来到了末尾。
旋即，他在一处摊位前停了下来。
此时正有两三人也驻足在此，徐墨夹杂在其中，也不突兀。
他放眼望去，就见这个摊位的褐色木桌上，摆放着银色铃铛，金色耳坠，月牙小刀这三样咒具，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一次性咒具，看着皆挺新，最后便是诸如异兽肉、魔药之类的杂物。
就这一会儿工夫，倒是有几人问价，但大多都是问完价就走，这倒也不稀奇，咒具的热潮已然结束，该采买的早就买好了，剩下了顶多是看看，买得可能性不是没有，但也得碰碰运气。
徐墨打量了几眼，顺带看了一眼贩卖的摊主，就准备离开。
“这摊主倒是瞅着挺眼熟的......披着黑袍，身材高大，留着浓密络腮胡......”
咒术师修持咒法，皆五感异于常人且记忆力出众，有时候不记纯粹是懒得回想。
徐墨只是稍微回忆了下，就记起这摊主应当叫于东，上次还高价购买岳端云的异兽肉，变着花样向岳咒师赔罪，低头是相当迅速。
那于东旁边那位，同样披着黑袍，却是五短身材，模样有几分相似的咒师应该就是他兄弟于风了。
他后撤几步，避开上前看货的咒师，正欲离去时突然又停顿了下，视线在那银色铃铛上停顿了下。
这铃铛......竟也是一个带着惑神咒的铃铛！
徐墨心中轻咦了一声，迈开步伐。
惑神咒也是特殊侧的军用咒术，在咒术界广泛流传，只是学院内不传此法罢了。
他又逛了一会儿，中间虽然眼热几物，却也无可奈何，穷啊。
若是将金属兽肉拿出来卖，趁着临冬前的热度，兴许也能赚些，可风险太大，他现在把握不住。
铜水牛，弄不好都是咒术界没有的品种，万一遇到个内行人，直接就翻大车了。
考虑到这一点，徐墨在吃完那十斤铜水牛肉后，也不准备再带回来了，即便是徐府正值盛夏，难以存放那么多，怕是会坏一部分，他也认了。
就在他思忖之时，脚步不知不觉间已然走到了最末尾，附近就是岳端云的摊位。
这里是岳咒师的常用摆摊点，不过今日倒是生意火爆，围观者众多，几乎都插不进去人。
“诸位咒师！”
岳端云指了下冷冻箱中的异兽肉，这异兽肉通体奶白色，横切面朝上，焰红色的肌理似凝固的烈火，冷气如冰雾般将它包裹，他面色少见的有几分肃然：
“这是一阶中品异兽焰火马之肉，这类异兽精擅火咒，遇火不伤，甚至于能吸收火焰，故其肉中火毒猛烈，下位咒师的咒力难以化解，是以，下位咒师便可以散开了。”
“焰火马？！”
人群更是哗然，不仅没有散开，反而围上去的人更多了，只不过仅有几位气场迫人的黑袍咒师站在极近处，开口竞价。
焰火马这类异兽据说形似白马，但体表燃着火焰，宛若俗世神话中才会出现的幻兽。
一阶中品异兽！
徐墨没有凑近，只是微微感叹，天冠山脉刚一平静，这岳咒师便前去捕猎，竟还能找到焰火马这类的大货。
焰火马虽然性子狂野，却也有驯服的可能，若是上位咒师碰到，怕是会想办法将它活着擒走，无论是卖是留，价值都远高于死物。
“这真是把咒法当武功去修，行勇猛精进之道，兴许是他修持的第二咒特殊，不如此难以修持。”